大头发送键按下时，心跳快得有些不正常。
“嗯。”意料之外的回复让他猛地坐直身子。
“怎么还不睡？”
“被你吵醒了。”
“你打我了？”
“…？”
“腿上好大一块淤青，像被家暴了一样。”
“活该。”
简短两字让他笑出声，索性翻身趴在枕头上打字：“这么凶，我非礼你了啊？对我动手。”
等待的三十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直到对话框弹出：“睡觉了，吵死了。”
莎莎回家之后翻来覆去一直睡不着，直到手机在枕边震动起来。屏幕亮起的瞬间，大头的名字刺得她眼眶发酸，那些画面又在脑海里翻涌——发烫的呼吸、失控的拥抱，还有那个带着酒气的吻。
她反复读着对话框里带着调侃的字句，原来酒精真是最好的橡皮擦，将所有越界的情愫都擦得干干净净。
这样也好，那些惊心动魄的瞬间从此成了独属于她的秘密，被月光封印在记忆深处。等到一觉醒来，他们依然是并肩作战的队友，是可以插科打诨的朋友，而那个在深夜里失控的吻，终将化作时光长河里一颗沉默的星子。
周六清晨的薄雾还未散尽，大头已经发动车子驶上京津高速。刚出京，手机突然震动，小牛的微信语音带着几分雀跃：“头哥！给你寄了老家的牛杂羊杂，冷冻的正派送呢，你注意查收放冰箱啊！”
大头握着方向盘的手顿了顿，这次去天津参加活动要两天，他明天才能回京，要是快递放门口臭了的几率也有50%以上。
他目光扫过中控屏的时间，8点20分，手指已经熟练拨通那个存了多年的号码。
“喂...”电话那头莎莎带着未醒的鼻音。
大头清了清嗓子：“都几点了，还睡呢？”
莎莎咂了咂嘴：“有事说事。”
“我有个冷冻快递马上到了，你能去帮我收下吗？我今天去天津了，明儿才能回。”
“哦，那你密码发给我。”
“跟你家一样。”
听筒里突然安静，三秒后，莎莎的声音清醒了几分。
“知道了。
“辛苦了啊，差不多起了就过去吧，记得放冰箱，回来请你吃饭。”
“两顿。”
“二十顿。”
大头笑着挂断电话，看着道路两旁飞驰后退的白杨，车载电台适时切到轻快的旋律。晨光彻底漫过天际线时，他突然觉得，这个奔波的清晨也没那么糟。
冷水泼在脸上的瞬间，莎莎彻底清醒。她穿着睡衣，踩着毛绒拖鞋“啪嗒啪嗒“上楼。密码锁发出清脆的“滴”声，防盗门应声而开。
玄关处鞋柜里，摆满了大头的各种鞋子，却唯独没有一双备用拖鞋。于是她换上了大头自己穿的那双大拖鞋。
上次喝醉送他回来，没注意这里的模样，仔细看来，房间布局与她的住处如出一辙，就连转角处的胡桃木陈列柜都分毫不差。玻璃柜门后，摆满了各种奖牌和奖杯，莎莎仔细的看着它们，每个棱角都刻着他们共同拼搏的日夜。
陈列柜最右侧，褪色的比赛球衣叠得整齐，十几条发带和磨损的髌骨带随意搭在最上层。在某个瞬间，那个系着柠檬黄发带的少年身影，竟浮现在自己脑海里，与眼前的物件完美重叠。
视线扫过最下层角落的淡蓝色礼盒，这是整个陈列柜里唯一不属于她记忆的存在。
莎莎刚抬起的手在半空僵住，理智告诉她，不该随意触碰他人私人物品。她转身跌坐在沙发上，可礼盒像有魔力般牵引着她，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愈发清晰。
“就看一眼，就一眼…”她再次起身时，指尖触到礼盒的刹那，仿佛触到了某个禁忌的开关。
随着盒盖缓缓开启，内里嵌套的鎏金小盒泛着冷光，夹在中间的白色贺卡滑落掌心。
“莎莎，我们结婚吧。”落款处2028年10月的日期像道灼烧的疤，瞬间将她拽入窒息的漩涡。
喉间泛起铁锈味的腥甜，她死死咬住下唇，心脏像是被无形的手攥紧，钝痛从胸腔蔓延到太阳穴，胃酸翻涌着灼烧起喉咙，她踉跄着扶住展柜，此刻密密麻麻的记忆如潮水倒灌，所有被刻意遗忘的细节都化作尖刺，扎进每一寸皮肤，打破了她所有防线。
颤抖着打开第二层礼盒，太阳状的钻戒在晨光里折射出细碎的光芒，却刺得她眼眶生疼。
这枚戒指好像曾在她的梦境里出现过。
泪水毫无征兆地落下，滚烫的液体混着咸涩滑进衣领，她却浑然不觉。
尖锐的门铃声刺破凝滞的空气，莎莎猛地惊醒，慌乱中将礼物塞回原处，却在推展柜门时碰掉了一枚发带。当冰凉的泪珠滴落在褪色的布料上，她才惊觉自己早已泪流满面。
胡乱抹了把脸，她踩着虚浮的脚步走向玄关，门外快递员催促的声音与她剧烈的心跳声不断冲击着她，她接过沉重的冷链箱，突然觉得这箱子的重量，竟与心里沉甸甸的爱相差无几。
回到家中，那枚太阳状钻戒在视网膜上烙下不消退的印记。记忆如潮水般漫过神经末梢，2028年10月——正是她收拾行囊准备飞往异国的时间。
莎莎想起离别晚餐那天，余光瞥见大头欲言又止的模样。当时她以为那是欲说还休的告别，此刻才惊觉，藏在对方眼底的，或许是汹涌爱意与怯懦的厮杀。
如果那时他摊开掌心，她想她真的会义无反顾撕碎机票，把未来的每一寸光阴都系在他身边。
可现实里，她记得自己声嘶力竭地质问“这么多年，在你心里就只是搭档和朋友？”
更记得他的沉默…
她固执地以为，他的爱像雾霭般缥缈，经不起风雨推敲，她告诉自己，不愿成为爱得更卑微的那一方，于是把所有期待和眷恋，都锁进了远洋航班的行李箱。却不知原来在暗潮涌动的时光里，他已将整个余生都铸进了那枚戒指里。
“如果我再勇敢一点......”那晚大头醉酒时含糊的呓语突然在耳畔炸响。
“根本不会给你机会看那人一眼...”
此刻这些片段与那枚婚戒重叠，酸涩的悔意像涨潮的海水，漫过胸腔，漫过眼眶，将她困在名为“如果”的漩涡里。
手机在掌心震动起来，莎莎盯着屏幕上跳动的名字，深吸一口气，用指腹狠狠按了按发红的眼眶，才滑动接通：“喂？”
“怎么声音闷闷的......”大头的声音裹着电流传来，尾音带着疑惑的上扬，“不会我给你打完电话你又睡着了吧？”
“我是那种不靠谱的人？”
“靠谱靠谱，东西收冰箱里了吧？”
“没，扔了。”
大头轻笑出声，“起床气这么大…给你点了外卖，等下好好吃饭。”
“不用麻烦了，我约了人，马上要出门。”
电话那头骤然安静，莎莎能听见他刻意放缓的呼吸声，过了好一会儿，才传来回应：“....已经下单了，不吃就扔了吧。”
莎莎听到电话另一侧此起彼伏的催促声混着脚步声，大头的声音随即变得仓促：“先不说了。”
忙音响起的瞬间，莎莎攥着手机的手无力垂下。
她的世界突然安静得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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