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洒的热水冲刷着一夜未眠的倦意，大头挑了件平日里最舒服的卫衣，来到12层电梯口等着莎莎。
腕表指针刚刚划过八点，手机震动，莎莎的消息跳出来：“地下车库见吧。”
莎莎穿着宽松帽衫和运动裤，手里拿着棉服，来到电梯口，两人四目相对。
“你怎么这么早？”
“今天这么重要日子，你怎么穿得比我还随意？”
“不过是领个证。”
引擎声在地下车库回响，大头将导航定位到朝阳区民政局，车载地图里显示路况通畅。
细碎的交谈声填满车厢，莎莎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新养的多肉，聊新上映的电影，聊总局门口新开的咖啡馆，唯独避开横亘在两人之间的那道鸿沟。
民政局门前，成双成对的恋人捧着红本从大门进出拍照。手刹拉起的瞬间，大头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祝你…往后都好。”
莎莎解开安全带的指尖顿了顿，“谢了，我走了…”
她没回头。
他没留恋。
旋转门吞吐着晨光，萧其行笔挺的身影站在门口。深灰色西装衬得他眉眼如画，像一个王子正在等着公主的到来。
“等很久了吗？”
“刚到。”萧其行温热的掌心贴着她后背，将她引入人声鼎沸的大厅。
他们先排队取了号，然后在休息区，等着叫号。
萧其行自始至终握着她的手，“这么冰。”指腹轻轻摩挲她发凉的手心。
“外边还是有点冷。”
空气凝滞成冰。萧其行忽然收紧五指，让莎莎不得不转过头来。那双总含着笑意的眼睛此刻盛满暗涌。
“莎莎，你爱我吗？”
他的声音低得像在呓语，却如重锤砸在莎莎心上。她看到他眼神里的期待，喉间像卡着片碎玻璃，莎莎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想放开你真的太难了...”
气息扫过她睫毛，温热的唇轻轻落在她额头。
“你在我心里是最美好的存在，所以我不愿也不该用婚姻困住你，你理应得到真正的幸福。”
莎莎的睫毛剧烈颤动，婚戒在无名指上突然变得滚烫。
“什...什么意思？”她听见自己破碎的声音。
他突然将她拽入怀中，西装料子蹭过她发烫的脸颊。莎莎闻到他领口若有若无的雪松香，混着他急促的呼吸。
“让我潇洒的转身先走行吗？”
这拥抱太过熟悉又陌生，像是最后一次将他的轮廓刻进记忆。
莎莎呆呆地愣在原地，旋转门恰好吞没他的背影。阳光斜斜照进来，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很快又被来往的人群踩碎。
所以，自己被逃婚了？
大头开着车在三环漫无目的地兜转，车载音响里流淌出缠绵悱恻的悲歌。他抬手抹了抹眼角，咸涩的滋味在指尖蔓延。鬼使神差地，心底涌起一股近乎自虐的冲动，他竟想亲眼看看，那个他爱到骨子里的女孩，刚成为人妻的模样。
方向盘猛地打转，车子在路口划出一道凌厉的弧线。在民政局门口停好车，他看见台阶角落的长椅上，蜷缩着那个熟悉的小小身影。莎莎脑袋垂得很低，不停往嘴里塞着吃的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只被遗落的小猫。
二十分钟过去，秒针滴答声与心跳共振，始终不见萧其行的踪影。不安如潮水般漫过心头，大头猛地推开车门，决定去看看怎么回事。
风卷着枯叶打旋，莎莎低着头，机械地往嘴里塞水果糖。糖纸窸窣作响，甜味在舌尖炸开，却压不住胸腔里翻涌的酸涩。直到一个高大的阴影笼罩头顶，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你坐这干嘛呢？”大头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颤音。
莎莎猛地抬头，眼眶瞬间涨满水雾。她举起掌心那颗剥好的糖，“吃糖吗？”
“姓萧的呢？”大头盯着她冻得通红的鼻尖，喉结滚动。
莎莎见他没接，又将糖塞进自己嘴里，糖块在齿间碎裂的脆响格外清晰：“走了。”
“走了？”大头瞳孔骤缩，蹲下身与她平视，“刚到手就不珍惜，把你一个人扔在这？”
“没结。”
大头跌坐在她身边，“什么意思？”
“就…没领证。”
大头攥紧的拳头又松开，“这也太混蛋了，怎么能在这个时候…”
“你别演了。”莎莎突然转头打断他，直勾勾盯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你分明就很想笑。”
大头再也绷不住，嘴角疯狂上扬，却在触及她泛红的眼眶时僵住：“我.....我是怕你难过。”
“我其实不难过。”莎莎低头抠着糖纸，“就是觉得亏欠他，他真的很好，对我也很好....”
话音戛然而止，话尾的尾音被风揉碎，大头欲言又止，终究没说出那些打转的话，只是猛地拉起她冰凉的手。
“走吧。”
大头拽着她起身，却不是车子的方向。旋转门的玻璃映出两人交叠的影子，莎莎挣扎着要抽手：“你干嘛？”
他扣住她的手指更紧，“是你说的，如果有下辈子让我别放你走。”大头弯腰与她平视，眼底翻涌的炽热几乎要将她灼伤，“孙颖莎，这辈子，我也不打算放了…”
旋转门缓缓转动，将民政局外的风与泪，彻底隔绝在身后。
他们来到拍照间现拍了照片，窗口的电子屏跳动着鲜红的号码。
“请A066号到3号窗口办理”的提示音让两人同时紧张起来，柜台后的工作人员盖下红戳，钢印压过“中华人民共和国民政部监制”字样，结婚证的烫金字在日光灯下泛起细碎的光。他们摩挲着结婚证封皮的纹路，不敢相信眼前这一刻是真的。
宣誓台前的玫瑰还沾着晨露，宣誓词的红底金字在墙上铺展。快门声响，定格住他低头亲吻她的瞬间，民政局的穹顶与誓词化作背景，将这场意外的圆满，永远嵌进了时光的褶皱里。
回家的路上，大头嘴角始终挂着笑意，时不时瞥一眼副驾的莎莎。此时的她正捧着手机，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动，反复欣赏着民政局里拍的照片，眉眼间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衣服颜色还挺配的，你要是也穿戴帽子的就好了。”
大头闻言轻笑出声：“不知道谁早上还说不就领个证吗？”
话音未落，就迎来莎莎一记娇嗔的白眼，但她很快又将注意力转回照片上，嘴角的笑意愈发明显。
车子缓缓驶入小区，停稳后，大头迫不及待地将莎莎搂入怀中。莎莎轻嗔：“干嘛！”
“回家…”
电梯门缓缓合上，19层的数字在面板上跳动。狭小的空间里，暧昧的气息迅速蔓延。两人对视着，心跳声似乎都能听得一清二楚。随着电梯不断上升，他们的身体不自觉地靠近，彼此温热的呼吸交织在一起，空气中的荷尔蒙几乎要溢出来。这份悸动在电梯上升的每一秒里愈发浓烈，仿佛19层的距离变得无比漫长。
终于抵达，电梯门开的瞬间，大头牵起莎莎的手快步走向家门。房门打开的刹那，两人迫不及待地甩掉外套和鞋子。大头再也按捺不住内心的情愫，倾身轻轻吻上莎莎的唇，就在他想要再次亲吻时，莎莎伸手抵住他的胸膛。
“怎么了？”他的声音低沉而温柔，眼底满是缱绻的爱意，让人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你是不是该给我买一双拖鞋？就一双拖鞋我穿什么？”
大头低头，用鼻尖轻轻蹭了蹭她的鼻尖，声音带着宠溺。
“我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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