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恒：“他是不是……”目光不确定的看向了云昭。
云昭点点头，肯定了他的猜测。
丹恒深吸了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思绪。
“我在他身上感受不到同源的力量……他？”
这次还不等云昭回答，丹枫就抢先开口。
“我已死去，这是理所当然的，传承和力量会有下一任的龙尊接手，进而得以延续。”
随即他话锋一转：“倒是你……”他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顿住，“算了，如果你喜欢现在的生活的话就不要回去了，你不会喜欢的。”
如果没有见过外面的风景，就不会向往，触碰过天空的人，又怎么甘心居于陆地？
得到过自由，那怎么会甘心被困在那一席之地里？
但没有想到他会说出这番话，就和他在梦里那个人对他说的话简直是大相径庭。
那个总是念叨着责任罪业的人，如今另一个世界的他却劝自己不要回去，劝自己放下。
丹恒只觉得世界都玄幻了。
云昭在旁边看的有点好笑。
“你怎么这么惊讶的样子？小龙尊不一直都是这个性格吗？”
在他的记忆中，丹枫虽然执拗，但在对于朋友方面那真的没话说，绝对的两肋插刀的义气。
陪着你上刀山下火海，可不是说说而已，他是真的干得出来。
也正因如此，云昭才愿意给予他更多的纵容。
就像丹枫所认为的那样，云昭不是一个有同理心的人，他的感情相对常人都要淡漠许多。
他敬畏生命，崇尚文明，但他敬畏的是生命本身，崇尚的是世界的存在。
会为生命的流逝而叹息，面对想要活着的人伸出援手，面对一心寻死的人送上祝福，面对无药可救的人，冷眼旁观……
在他心中一直都有一把衡量的天秤。
给予你多少的偏心和纵容，从来都是要看你付出了多少。
而在这杆天秤的一端，丹枫占据了绝大多数的份量。
就像丹枫对他的特殊待遇一样，在他这里，丹枫享受的也从来都是优待。
“你不劝我回去？”丹恒问。
丹枫也表示了，不理解：“我为什么要劝你回去？”
“既然你已不再是龙尊，但那些责任就与你没有关系……你帮忙那是情分，不帮忙是本分。”
在丹枫看来，不管做出什么样的决定，最终的决定权都在丹恒自己手中，只要他不是自己傻呵呵的擅闯仙舟，被人抓住把柄，仙舟如果需要他帮忙，那也只能眼巴巴的过来请，到时候主动权就在丹恒手里。
可惜丹枫不知道，你还没有见识到无名客的热心肠。
丹恒在听到这番话后，却是怔在了原地，这一刻他才真切的意识到，两个世界丹枫有多大的差别。
又或许他们其实并无差别，最初的丹枫就该是这般模样。
是因为那位挚友的死，成为了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他眼神复杂的看着这个比自己还要矮上一头的少年。
最终决定岔开话题。
“你现在的状态是蜕生吗？”
不然怎么会变成少年的样子。
可这似乎也说不通啊，这不是丹枫的意识吗？
而且力量都给了另一个世界的自己，那丹枫这又是什么情况？
姬子若有所思：“看起来更像是返老还童？”
瓦尔特却不这么认为：“我更加倾向于持明族的蜕生，不仅作用于身体，应该还有心态上的转变。”
云昭微微挑起眉梢多看了瓦尔特一眼，这人还是挺聪明的嘛。
云昭：“差不多吧，你们知道魔阴身吗？”
全程大脑宕机的小三月总算能够插上话了，她立刻发问。
“魔阴身是啥？”
丹恒在一旁解释：“魔阴身是长生种的一种疾病，堕入魔阴者，六尘颠倒，人伦尽丧。”
三月七搓了搓胳膊上冒出的鸡皮疙瘩，总感觉这不是什么好话。
“与其说是病，不如说是仙舟人的灵魂脆弱无法承受那么大量的记忆与情绪，从而导致了精神崩溃，理智丧失，而这种情况是不可逆的，就像是那些修仙小说里的走火入魔一样，完全丧失神志，沦为只知道破坏的怪物。”
三月七：“听起来好复杂啊。”
姬子：“换个简单的说法，人类的大脑就像是一个芯片，里面能够存在的数据是有限的，当数据超载就会导致芯片损坏，导致意识直接瘫痪，而那些以前被压下去的病毒则会重新掌控身体，让其沦为怪物。”
“额，我还是不太懂。”三月七有点尴尬。
云昭：“没关系，你应该不会有这种烦恼。”
“说回正题，持明的蜕生的确不只作用于身体，还有精神上的蜕变。”
“持明的轮回蜕生是以一种很神奇的机制，因为新生儿并不是完全失去了上一世的记忆，那些记忆更像是文件储存夹一样被封存了起来，当他们遇到外界条件刺激时，这些文件会自动匹配对应的记忆和知识，从而新生的持明，多少都会有些神似前世的影子。”
这么一说，三月七就懂了。
“所以他们只是用一种更年轻的心态看待以前的事情嘛！”
瓦尔特推了推眼镜：“这么说倒也没错，不过不同的经历也会让他们产生不同的看法，所以他们认为自己是独立的个体。”
丹枫：“但龙尊的情况有所不同，历任龙尊，无论转世多少次，样貌，实力，性格，几乎都无甚差别。
而每一任的新任龙尊都是由上一任龙尊进行教导，直至龙尊拥有管理族群的能力，这也就是持明族所说的「前世贤契，来世蒙师」。”
三月七忍不住吐槽：“说话就好好说嘛，这些文绉绉的东西咱听不懂啊！”
丹枫差点被自己呛死，他怪异地看向丹恒，仿佛在问：这姑娘一直这样吗？
丹恒在一旁无奈的扶住额头。
怎么说呢，他多少已经有些习惯小三月的抽象了。
但是在这个人面前，总感觉有点丢脸。
瓦尔特·杨：“所以这位……云枫，属于是半蜕生的状态？”
空有意识，却没有身躯。
云昭笑了：“谁让我答应了小龙尊要带他出来看看这寰宇的风光呢，为了保证传承的延续，龙尊不可以离开仙舟，所以我们只能等新一任的龙尊成长起来，我再将他的那一部分意识剥离出来，让他以意识体的形式存在，这不刚解决身体的问题，就带他来给你们认识了。”
瓦尔特的表情有点怪异，他大概知道云昭用了什么方法了。
“你就不怕出问题？”要知道现文明的律者可都是有两个人格的，如果无法战胜律者人格，到时候这具身体是谁的还真不好说。
看云昭对这位小龙尊的重视，怎么也不像是会尝试这么危险方法的人。
云昭：“我当然不会用那么危险的方法，如果不是能够保证万无一失，我不会轻易拿朋友的命开玩笑。”
熟练地把手按在丹枫的头上揉了揉，没有了龙角，他揉的更放肆了。
对于这种举动，丹枫已经面无表情，反正小时候这家伙也是这么揉自己头发的，自己现在也是小孩子的样子，揉揉怎么了？
“真是难以想象……”瓦尔特想象不出什么样的力量才能将律者人格剥离出来，那种东西几乎是与律者本身的人格相伴而生的，就像是人格中的本我一样，将内心的恶意和欲望放到最大，除了战胜他，别无他选。
这让他再一次刷新了对云昭的看法。
这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人。
知道面前这个和丹枫长得很像的小孩不是自己知道的那个人，丹恒的脸色好看了许多，就连态度都缓和了不少。
虽然面对那张跟自己过分相似的脸仍有些不自在，但好歹能够心平气和的说话了。
三月七：“这么说，我们列车组又要多一名新乘客了！”
姬子：“我是没什么意见，大家的看法呢？”
“我没问题。”只要没有律者人格这种东西，瓦尔特还是很乐意列车上多一个战力的。
丹恒虽然没有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丹枫现在应该是叫云枫，也对众人露出了一个很浅的笑，这个笑比起之前那种礼貌的笑要真切一些。
从现在起，大家就是同伴了。
在明亮的灯光下，大家举起饮料，一起碰杯。
“愿此行，终抵群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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