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巷的夏天总裹着槐花香，黏稠得像化不开的蜂蜜。
七岁的许念蹲在斑驳的墙根下，指尖捏着颗绿白相间的薄荷糖，糖纸在日光里折出细碎的彩虹。
忽然头顶一暗，片影覆下来，丁程鑫利落地从老槐树上跳落，白T恤沾着新鲜的草屑，膝盖上还蹭着块青苔，发梢的汗珠滴在锁骨凹陷处，像落了颗透明的珍珠。
丁程鑫接着！
他摊开掌心，半透明的蝉蜕躺在他汗湿的指缝间，细弱的腿须还在微微颤动。
许念仰头看他，他笑得眉眼弯弯，眼尾藏着两个浅浅的梨涡，像盛了两勺蜜糖。
丁程鑫比隔壁毛毛的那个漂亮吧？
丁程鑫他那个翅膀缺了角
丁程鑫我的这个完整得像小扇子
他晃了晃手指，指尖还沾着褐色的树汁，语气里带着孩童特有的炫耀，阳光在他睫毛上跳跃，投下淡淡的影。
那时的许念还不懂什么叫心动，只觉得他笑起来时，眼睛会弯成月牙，声音里总带着股让人安心的暖意。
她小心翼翼地接过蝉蜕，放进铁盒——那是她攒了三个月零花钱买的饼干盒，盒盖上印着褪色的小熊图案，里面已经躺着五六个形态各异的蝉蜕，每一个都被她用棉线轻轻系好。
丁程鑫凑过来看，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呼出的热气带着阳光晒过的味道：
丁程鑫念念，你看这个蝉蜕的翅膀
丁程鑫像不像你昨天画的蝴蝶？
丁程鑫翅膀上的纹路一模一样
巷口的杂货铺阿姨总笑他们：“程鑫跟念丫头，打娘胎里就该拴一块儿。”
许念每次听了都低头踢石子，脚趾在青石板上划出细小的痕迹，耳尖却悄悄发烫。
丁程鑫却会大大方方地揽过她的肩——他的手掌落在她肩胛骨上，带着阳光晒过的温度，像春天刚晒好的棉被，掌心的纹路轻轻蹭过她的衣服。
丁程鑫本来就是
他说，语气里带着不容置疑的笃定，惹得阿姨笑得更欢，往他们手里塞了把花生糖。
那年秋天，许念第一次换牙，掉了颗门牙说话漏风。
她躲在屋里不肯出门，用被子蒙住头，觉得自己像只破了壳的蜗牛。
丁程鑫却翻墙进来，手里拿着块麦芽糖，糖丝在风里拉得老长。
丁程鑫你看
他张开嘴巴，露出刚换好的恒牙，门牙间也有个小小的缝
丁程鑫我也掉过牙
丁程鑫现在不也长得好好的？
丁程鑫过段时间就长出来了
许念被他逗笑，漏风的门牙吹出气声，像个小小的哨子。
丁程鑫却认真地说：
丁程鑫你笑起来像兔子
丁程鑫三瓣嘴，特别可爱
他手指轻轻戳了戳她缺牙的地方，许念气鼓鼓地拍开他的手，却在他转头时，瞥见他耳尖又红了，像熟透的小番茄。
冬天落雪时，丁程鑫会把她的小手塞进自己袖筒里焐着。
丁程鑫手怎么总这么凉？
他皱着眉抱怨，却把她的手攥得更紧，用自己的体温包裹着她。
丁程鑫再凉就变成冰块了
丁程鑫我得把你放在口袋里揣着
许念看着他呵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消散，又看看自己被他包裹的手，忽然觉得，有他在的冬天，好像也没那么冷。
雪停后，他们会在院子里堆雪人，丁程鑫总是把雪人的鼻子雕成胡萝卜，说这样才像许念笑起来的样子，眼睛用石子嵌上，歪歪扭扭的，像他们俩的合照。
某个雪夜，许念半夜发烧，迷迷糊糊中听见窗外有动静。
她挣扎着爬起来，看见丁程鑫站在雪地里，手里捧着个保温杯，鼻尖冻得通红，睫毛上落着雪花。
丁程鑫念念，喝姜汤
他把杯子递给她，声音隔着窗户有些模糊。
丁程鑫我妈说喝了就不发烧了
许念接过杯子，暖意从指尖蔓延到心底，看着他转身跑开的背影，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脚印，忽然觉得，这个冬天格外温暖。
高中教室的吊扇转得吱呀响，叶片上凝着经年的灰，在头顶画出模糊的圆圈。
许念趴在摊开的数学卷上，视线却黏在斜前方的背影上——丁程鑫坐得笔直，后颈露出一小截白皙的皮肤，发茬整齐地贴着脊椎，偶尔会因为思考而轻晃笔尖。
他握笔的姿势很好看，指节分明，阳光透过窗户，在他手背投下细小的绒毛，腕骨凸起的弧度像块温润的玉，袖口随着手臂动作滑落，露出一小截小臂。
丁程鑫这道题辅助线错了
忽然有声音在耳边响起，带着刚打完球的微喘，夹杂着淡淡的汗水味。
许念猛地抬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睛里：眼尾上挑着，像盛了星光，瞳孔里映着她惊慌的模样。
他凑得很近，许念能闻到他发间的柠檬香波味，看见他执笔的手指修长，指腹带着常年打球磨出的薄茧——那是他打排球时留下的痕迹。
她曾笑他的手像“钢琴家的手”，他却得意地说“钢琴家能扣杀吗”，指尖的茧子在灯光下泛着淡粉色。
丁程鑫这里要连AC
他的笔尖点在草稿纸上，墨水在纸上晕开细小的花。
丁程鑫你看，连接AC后
丁程鑫就能利用三角形全等定理了
袖口蹭过她的胳膊，布料摩擦的声响在安静的教室格外清晰，带着洗衣粉的清香。
许念盯着他移动的笔尖，忽然想起上周运动会，他跑完三千米后，也是这样撑着膝盖喘气，额发被汗水黏在额角。
阳光勾勒出他清晰的下颌线，有汗珠顺着线条滑落，滴在操场的塑胶跑道上，砸出小小的湿痕，他抬起头时，眼尾的梨涡因为疲惫而显得更深。
放学路上，丁程鑫骑着单车，许念坐在后座晃着脚，帆布鞋尖擦过地面，扬起细小的灰尘。
路过巷口颠簸的青石板时，单车猛地一颠，她惊呼着往前扑，下意识攥住他的衣角，指尖触到他后腰的皮肤，隔着薄薄的棉布，能感受到细微的战栗。
他的后背很挺，隔着衣料，她能感受到他肩胛骨的起伏，还有心脏略微加快的跳动，像鼓点一样清晰。
丁程鑫坐稳了！
他回头笑，眼尾盛着夕阳
丁程鑫掉下去我可不捡
看着你微微瞪大的双眼
丁程鑫哈哈骗你的
丁程鑫捡 我肯定捡
丁程鑫就算掉沟里也捡
其实有次她真的差点摔下去，是他猛地刹车，伸手捞住了她的腰。
那瞬间她撞进他怀里，鼻尖蹭过他锁骨下方的皮肤，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还有少年人特有的、干净的汗味。
他的手掌落在她腰侧，很轻，却像烫铁一样让她脸颊发烫，指尖的温度透过薄薄的校服渗进来。
许念丁程鑫你干嘛！
她推开他，心跳快得像要撞出胸腔，校服裙摆被风吹得扬起，像只受惊的蝴蝶。
他却挠挠头，耳根红透，眼尾的笑意被慌乱取代：
丁程鑫抱紧我，我怕你摔了
丁程鑫这条路坑坑洼洼的
丁程鑫上次我看到有人骑车在这里摔了
晚自修的灯光总是昏黄，像块融化的黄油。
许念做不出物理题，趴在桌上叹气，额头抵着冰凉的桌面，能闻到木头的味道。
丁程鑫把热牛奶推过来，瓶身上凝着水珠，他的手指修长，指腹带着薄茧，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
丁程鑫别愁
他屈指敲了敲她的额头
丁程鑫我给你讲——先分析受力
丁程鑫你看这个物体
丁程鑫受到重力、支持力，还有摩擦力……
他的声音很低，像羽毛搔过心尖，许念偷偷抬眼，看见他讲题时会微微蹙眉，睫毛在眼下投下淡淡的影子，偶尔抬眼时，眼尾的光会扫过她的脸，带着耐心的温柔。
某个雨夜，许念忘了带伞，站在教学楼门口发愁。
丁程鑫撑着伞跑过来，头发被雨水打湿，贴在额角。
丁程鑫走，我送你回家
他把伞倾向她这边，自己半边肩膀淋在雨里。路上积水很深，他让她走在里侧，自己踩在外侧，裤脚溅满了泥点。
许念丁程鑫，你衣服湿了
许念看着他被雨水浸透的后背说。
丁程鑫没事
他回头笑，眼尾的笑纹在雨幕中若隐若现
丁程鑫你没湿就好
那晚的雨很大，伞下的空间很小，许念能闻到他身上雨水和肥皂混合的味道，心里却很安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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