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的钟敲过三下时,沈欢发现了诊疗室里的不速之客。
月光透过冰晶窗,在宋亚轩的白鹿角上投下细碎光斑。少年蜷缩在药柜角落,怀里抱着只毛色黯淡的雪狼幼崽,鹿角蔫蔫地垂着几片枯叶。
宋亚轩它不肯喝药......
他嗓子哑得厉害,手指无意识摩挲幼崽耳朵。
宋亚轩就像当年的我。
沈欢这才注意到他手腕内侧的旧伤——藤蔓状疤痕,是治愈术反噬的痕迹。
沈欢你也会怕苦?
她蹲下来,往药碗里滴了滴蜂蜜。
宋亚轩突然抓住她的手腕。月光下,少年素来清澈的眼睛泛起雾气。
宋亚轩医生,如果我的治愈术永远治不好自己......
幼崽突然呜咽着舔了舔他结痂的指尖。
月光透过窗棂,在药碗里投下细碎的光斑。
宋亚轩的手指还停留在幼崽毛茸茸的耳朵上,那触感让他想起小时候养过的一只雪貂——也是这样,喂药时总要把碗打翻三次才肯就范。
沈欢它和你挺像。
沈欢突然说。
蜂蜜在药汤里晕开琥珀色的涟漪,她手腕一转,将碗递到幼崽嘴边。
沈欢都不喜欢苦味。
宋亚轩怔了怔。
幼崽这次没有挣扎,粉色的舌头卷着药汁,发出细微的吞咽声。
他腕间的疤痕突然隐隐作痛,那些藤蔓状的纹路在月光下泛着珍珠母般的光泽。
十年前那个雨夜,他第一次使用治愈术救活被马车碾过的野猫,第二天就发现手腕内侧爬满了这样的纹路。
宋亚轩不是怕苦。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像被砂纸磨过。
宋亚轩是怕......
怕什么?怕药汁滑过喉咙时唤起记忆里消毒水的味道?怕每次治愈别人时手腕上新增的灼痛?还是怕终其一生都治不好那道随着治愈术精进而愈发狰狞的疤痕?
沈欢的指尖碰了碰他发抖的手背。
这个总是安静配药的姑娘有双会说话的眼睛,此刻正倒映着他苍白的脸。
沈欢反噬伤会在满月夜发作。
她轻声说。
沈欢我去拿镇痛膏。
药柜的抽屉被拉开时发出悠长的吱呀声。
宋亚轩看着幼崽蜷在自己膝头打盹,突然想起十三岁那年发高烧,师父用银勺撬开他咬紧的牙关灌药。
那时他多希望有人往药里加一勺蜂蜜,就像......就像现在沈欢做的那样。
宋亚轩当年我逃了三次。
他突兀地开口,指腹无意识描摹着幼崽耳后的绒毛。
宋亚轩最后一次被抓回来时,他们把药换成了注射剂。
沈欢搅拌药膏的手顿了顿。
月光在她睫毛下投出扇形的阴影,宋亚轩注意到她左眼尾有颗很小的泪痣,像不小心溅上的墨点。
沈欢现在你可以选择喝甜的。
她将散发着薄荷香的药膏涂在他手腕上,动作轻得像在对待易碎的琉璃。
当指尖掠过最深处那道裂痕时,宋亚轩猛地绷紧脊背——那里藏着个封印,连师父都不知道。
月光突然变得很亮。
宋亚轩看见她锁骨上细细的银链,坠着个小小的玻璃瓶,里面装着深蓝色的粉末——是星尘,只有高阶治愈师才会随身携带的救命药。
宋亚轩你......
沈欢明天给它喂药时加些羊奶。
沈欢已经系好衣领,将剩下的药膏放进他手心。
沈欢有些伤需要比蜂蜜更甜的东西来治愈。
院墙外传来打更人的梆子声。
宋亚轩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药柜投下的菱形阴影里,腕间的灼痛不知何时已经平息。
幼崽在睡梦中舔了舔他的手指,舌尖带着蜂蜜的甜香。
宋亚轩想,他大抵找到了他的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