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

冬夜的寒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卷着细雪在苏念脚边打着旋。

她蜷缩在客厅冰凉的大理石地板上，手机屏幕的冷光像一道利刃，直直刺进眼底。

照片里，哥哥苏砚正温柔地亲吻着叶晴，他们身后是装饰着彩灯的圣诞树，飘落的雪花让这一幕宛如电影画面般浪漫。

指尖不受控制地放大图片，苏砚看向叶晴的眼神里，流淌着她从未见过的深情。

那是他们上周刚一起去北海道旅行时拍的，出发前苏砚还摸着她的头说：“念念乖，在家等哥哥回来。”而叶晴，那个总是亲昵地挽着苏砚手臂，笑着说“我和苏砚只是普通朋友”的女人，此刻正仰着头，眼中盛满爱意。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去年苏砚发高烧，是她衣不解带地照顾了三天三夜。

他随口提过喜欢的菜，不会做饭的她学了一星期才学会。

甚至连他随口说的一句“公司附近新开的甜品店蛋糕不错”，她都会在下班后绕大半个城市去买。

那些藏在心底的爱意，那些小心翼翼的关心，原来都只是一场笑话。

眼泪再次夺眶而出，滚烫的泪珠砸在手机屏幕上，模糊了照片里那两张幸福的脸。

苏念颤抖着放下手机，将脸埋进膝盖，呜咽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窗外的月光透过纱帘洒进来，落在她单薄的身上，显得格外清冷孤寂。

不知过了多久，门锁转动的声音传来。

苏念慌忙用袖子擦去眼泪，却怎么也掩饰不住红肿的双眼。门开了，苏砚带着一身寒气走进来，看到坐在地板上的苏念，微微一愣：“念念，怎么坐在地上？着凉了怎么办？”

他伸手想拉她起来，却被苏念躲开。

苏砚这才注意到她的异样，目光落在一旁的手机上，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两人相对无言，只有窗外的风雪声愈发猛烈，北风裹挟着冰晶撞在落地窗上，发出细碎的呜咽。

苏念蜷缩在客厅波斯地毯的边缘，昂贵的绒毛早已被泪水浸透，化作黏腻的硬块。

苏念盯着那个刺眼的照片，突然笑出声。

笑声越来越大，混着呜咽在空旷的房间里炸开。

她抓起茶几上的相框——那是他们去年在游乐园拍的合照，两人笑得灿烂——狠狠摔在地上。

玻璃碎裂的声音中，她终于看清照片背面自己用铅笔写的小字：“希望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

窗外，雪下得更急了。

"念念，我们是亲兄妹，不可能在一起。"苏砚的声音像浸了冰水，字字砸在苏念耳膜上。

窗外的雪不知何时停了，月光透过满地的玻璃碎片折射出无数冷芒，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切割出锋利的棱角。

"我先回房了。"苏研不再看地上的苏念，眼神疲惫地扯了扯领带转身往房间走去，只留下冰冷的背影。

苏念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那道旧伤疤又开始隐隐作痛——是十二岁那年，她为了接住从树上摔落的苏砚，手掌被枯枝划出的伤口。

此刻这道疤像被火灼烧般滚烫，混着心口蔓延的寒意，让她浑身发颤。

她忽然想起他总说"兄妹之间就是要互相照顾"，原来所有温柔都不过是亲情的幌子。

手机撞击地面的脆响惊飞了窗外的麻雀。

苏念看着屏幕四分五裂的纹路，恍惚间觉得那裂痕竟与自己的人生如此相似。

照片里苏砚无名指上的戒指闪着冷光，与他方才话语中的决绝如出一辙。

她弯腰捡起相框残骸，将那张游乐园合照塞进大衣口袋——铅笔字迹早已晕染，但她依然记得写下那句话时，心跳得有多快。

行李箱滚轮碾过满地狼藉的声响格外刺耳。

苏念最后回望这个住了二十年的家，玄关处并排的两双拖鞋还保持着昨天的模样。

当电梯门缓缓合上，她摸到口袋里的照片边角，突然发现背面不知何时多了行铅笔字："其实我也......"字迹被泪水晕开，模糊成再也无法拼凑的遗憾。

雪又开始下了。

出租车尾灯在雪幕中渐成光点，苏念望着后视镜里不断缩小的城市轮廓，把冻得通红的手指贴在车窗上。

玻璃的凉意渗进皮肤，就像这些年她小心翼翼藏在心底的爱，终究还是在现实的寒冬里碎成了齑粉。

她想起十四岁那年，暴雨天她发着高烧，是苏砚背着她跑了三条街去医院，温热的体温透过湿透的衬衫渗进她皮肤。

后来每个深夜，他总会在她书桌上放杯热牛奶。

她比赛获奖时，他把奖牌挂在自己胸前骄傲地拍照。

月光从纱帘缝隙斜切进来，在她颈侧镀上银边，他以为她已经睡熟，微微颤着隐忍地落下一吻，她为此而窃喜许久……

那些画面与此刻手机里的甜蜜场景不断重叠，撕裂着她的心脏。

苏念太傻，他们之间的牵绊怎么会是搬出去住就能断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