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亡

荒凉阴森是我对这个村子的第一印象，我们到的时候，村子的路上除了几个老人就看不到别的什么人了。

看到我们，那几个老人看到我们，表情瞬间变得十分复杂，有厌恶，有警惕，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恐惧。

他们原本坐在村子道路两旁破旧石凳上，或是靠着斑驳的土墙晒太阳，声音特别大的说着话。当我们几个的身影出现在村口的时候，他们所有人都闭嘴转头向我们看过来。

胖子凑到我身边压低声音道：“天真，这群人看着不像好人呐。”

我还没说话，就看到所有老人的目光全部集中到了胖子身上，心里不由一跳，胖子也注意到集中到他身上的视线，不可思议道：“娘的，不会吧，耳朵这么好使？我试试，嘿老头？”

我看到那些老人的目光逐渐变得不善，连忙怼了胖子一下，压低声音道：“嘘！同个坑你要掉两次不是？！”

胖子咳了一声，明显想起了我们在新月饭店的欠款，挠了挠头不说话了。

就在僵持之时，一位坐在石凳上的癞子头老人，用手中的旱烟袋“啪嗒”一声在石桌上敲了一下。

他眯起眼睛看着我们四个，身体微微前倾问道：“王自强，你不是发誓不带人进来了吗？”

听到这个陌生的名字我一时没有反应过来，下一刻我就看到原本沉默躲在我身后的老头一脸谄媚地走出来道：“哎呀，村长，我这也是情有可原嘛。”

旁边一位裹着破旧棉衣的老人，原本眯着的眼睛一下子睁得滚圆，眼神中满是不满：“还情有可原，想赚钱就直说。娘的，你和你爸一样，他妈的都是白眼狼！狐仙大人会诅咒你们的！”

狐仙！他竟然主动提到了狐仙！我看向那个老人，想了想上前道：“您好，我们来这——”

还没等我说完他就缓缓站起身来，身体微微颤抖着，目光在我们几个人身上来回扫视，尤其是落在闷油瓶身上时，停留的时间格外长：“行了，日八欻‌，像你们这种人我也见过，几天前也有几个人来我们这，不就是为了狐仙大人来的嘛，呵呵，什么身份也想打听，也不怕‌你把你仙人亏滴在坟头胡BIE（跳）捏。”

他说话夹带着方言，有几句我没有听懂他在讲什么，但清肯定不是什么好话。如果是很早以前的我，肯定就笑一笑算了，但如今听他骂完，整个人心情就不好了。

我看了胖子一眼，他就明白了我的意思点了点头，我就假扮出一副黑礻土会的样子，沉着脸看向那老头道：“甭把我们和那几个人什么都不知道的人比较，我们既然来了这里，肯定是知道点东西，就比如某具拿着青铜器的古尸。”

我说完心里还有点紧张，生怕自己没有蒙到点上，而之所以想到那具古尸，是因为古尸的寄件地址是这里。

但幸好，在听到我的话的时候，骂人的那个老头脸色突然一变，下意识转头看向村长时我就知道我蒙对了。拉了拉胖子的衣角，示意他别再多嘴。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癞子头老人的怒吼像是一记重锤砸在每个人心头，连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几分。

闷油瓶依旧面无表情，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周围的一切都与他无关。但我知道，他绝对没有表面上那么平静。他的眼神微微一眯，像是捕捉到了什么关键信息，又或者是在判断接下来的风险。

村长看了癞子头一眼，沉声喝道：“老李，别插嘴！”

被叫做老李的癞子头老头哼了一声，不甘心地坐回了石凳上，但那双浑浊的眼睛却始终紧盯着我们，像是要把我们看穿似的。

村长吐出一口烟，缓缓开口道：“你们既然已经知道了些不该知道的东西，那就别想轻易走人。既然来了，就按我们的规矩来。”

我心头一紧，暗想：果然，他们早就防着我们了，刚刚那番做戏虽然让他们露了点口风，但现在明显是被人家盯死了。

胖子挠了挠头，小声对我说：“天真，我看这事儿不太对劲啊，他们好像早有准备，咱们不会是进了什么套吧？”

我瞪了他一眼，示意他别乱说话，但心里也不禁打鼓。闷油瓶这时忽然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

“05年，你们见过一个‘我’？”

村长眯起眼，似乎对闷油瓶突然直入主题有些意外，但很快他点了点头，道：“没错，那一年，有个人，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甚至气质都像，但比你现在看起来更……不一样。他一个人来的，没带别人，问的也是关于这山里的事。”

闷油瓶眼神一沉，似乎在回忆，但很快又摇了摇头：“我不记得我来过这里。”

村长盯着他，缓缓道：“你当然不记得。因为那人不是一般人，他走进山里，几天几夜没出来，后来有人看见他往深处去了——那地方，连我们都不敢轻易靠近。”

我心头一震，忍不住插话道：“什么地方？”

村长深深看了我一眼，没有立刻回答，而是站起身，旱烟杆在石头上敲了敲，道：“你们既然问了，那就别怪我直言——你们要找的东西，或者想知道的事，都跟那个地方有关。但那里，不是活人该去的地方。”

“什么地方？”这次是闷油瓶开口，声音低沉得几乎像是从喉咙深处挤出来的一样。

村长沉默片刻，最终缓缓吐出三个字：

“青铜冢。”

“青铜冢？”我愣了一下，下意识看向闷油瓶，却见他的眼神骤然一变，像是这三个字触动了某些他深埋的记忆。

村长看着我们几人的反应，冷笑一声：“现在知道怕了？晚了。你们既然已经踏进了这村子，又拆了那古尸面上的铜钱，就已经触动了这里的规矩。那古尸，不是你们能碰的。”

胖子咽了口唾沫，低声道：“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尸体……跟这‘青铜冢’有关系？”

村长没有回答，而是转过身，缓缓朝村子里走去，只丢下一句话：

“想活命，就跟我来。想死，就留在这慢慢问。”

我和闷油瓶对视了一眼，彼此眼中都有着同样的疑问与警惕。但此刻，我们已经没有退路。

闷油瓶迈步跟上村长，我拉了拉胖子，低声道：“别多问，走一步看一步，小心点。”

胖子点点头，咽了口唾沫，小声嘀咕：“这地方真他娘邪门……”

我们几人跟着村长的背影，缓缓朝村中深处走去，夜色渐浓，四周的树林仿佛潜伏的巨兽，无声地注视着我们，而前方等待着我们的，究竟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