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生化魔骸？

当再次睁开眼时，一种冰冷的、纯粹的求生欲，如同最底层的程序指令，又一次的驱动着这具躯体。

从一个巨大的、边缘开始积雪的琉璃化深坑中爬出，视野之中周围的楼房残骸已被抹平大半。

这躯体赤身裸体，衣物与部分皮肉早在最初的毁灭中汽化。

而如同镜像般，散落的运输机残骸和机组人员的盔甲，除了解体的部分与原本的使用者变为了飞灰外，其他东西竟大多在核爆之后还结构完好……以一种冷酷的、科技造物的傲慢。

头发在辐射中掉落又长回，一个耳机掉在不远处，旁边是一小撮已碳化的组织。本能记得，那曾是这具躯体的耳朵。

而躯体呢？它正在自愈。可过程截然不同。

没有掠夺来的生命力带来的充盈与温热，只有一种从骨髓深处渗出的、噬骨的冰冷。新生的皮肤苍白失血，体表迅速凝结白霜，覆盖上了一层真正的积雪。

它站了起来，修复在持续，但寒冷的感觉越来越盛。不知何种原因，它的思维功能近乎停摆，但是一种莫名的重压还是使它呼吸艰难。

“维持生存……”

伴随着本能给予身体的指令，它拾起耳机，拍掉灰烬，按回耳廓，而后在强烈的干扰电流声中走向一副保存最完好的盔甲。

而伴随着这副盔甲被拾起，内部，其上一位使用者所化为的黑色颗粒逐渐流出，躯体的动作出现了一瞬间的停滞，某种更深层的、不属于生存指令的意志试图涌现，但迅速被本能冰冷的压制。

“生存……优先……现在。”

它捡起盔甲。设计精密，深蓝色甲片由银色缆线联通。一阵捣鼓之后，它找到了腰部和胸口的拉链。

待血肉修复完毕，它将盔甲套上身，尺寸意外的适配。

而就在这一刻，盔甲内部系统被激活。冰冷的电子音响起：

“——不匹配，非任何登记人员基因。功能性盔甲权限失效。自毁程序启动倒计时：三……”

甲片下结构过热，领口猛地凸起——

“砰！”

一声闷响！冲击和灼痛猛地炸穿了意识的混沌。

我的意识如同从深海之中被打捞而出，抛回了现实……

“呃……”

脖颈前传来火辣辣的痛感，一枚已然开花的微型金属射流弹被弹飞了出去。

同时，耳边，故障的电流杂音骤然消退，取而代之的是艾莉娅清晰而焦急万分的呼喊：

“洛林先生！洛林先生！可以听得到吗？！听得到的话请立刻回答！”

刚刚……发生了什么？

我茫然地伸手触摸颈部烧焦的伤口，可指尖传来的却是冰冷的霜晶触感，下一秒，皮肤已然自愈如初。

“……我在。”

声音虚弱不堪、大脑迟缓而疼痛、同时，还有一种发自灵魂深处的寒冷。

“太好了，终于连上了……不，等等……电场强度120kV/m以上？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将他们的发动机给引爆了吗？”

发动机？120kV/m？爆炸……零碎的记忆碎片闪过，伴随着巨大的负罪感。是我做的吗？

“……是这样。”

我无力地承认。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随后艾莉娅的声音响起：“抱歉，忘记和你说了……他们一个小型飞行器发动机过载的威力，就远超你时代已知的任何武器……甚至是沙皇炸弹……”

“是的，感觉糟透了……”

我喃喃道。大脑的疲劳和酸痛几乎无法忍受，但某种更尖锐的、源自本能的危险预感，正试图刺破这层冰冷的迷雾，强迫我集中精神。

“但是目前你还是不能放松警惕……你有见到MZK的踪迹吗？”

艾莉娅追问。

“MZK？”

“就是生化魔骸……你见到了吗？”

“……没有，”

我努力回想，但那段记忆仿佛被隔绝了。

“也许……也在爆炸中被蒸发了？”

另一端传来了明显的、焦虑的敲击声。

“不，可，能！”

艾莉娅一字一顿，声音之中充满难以置信的恐惧。

“它们每一个都能在一瞬推平数百平方公里的城市，甚至每个几乎都能够抬手间摧毁一个国家！只是发动机过载这种程度的攻击对于他们那种层面的暴力机器来说根本就如同虫蛰一般……”

我能清晰地感受到她传递来的恐惧。

“别紧张，艾莉娅。”

我试图安抚她，也安抚自己。

“……告诉我为什么。”

她再次追问，声音颤抖。

“那种运输机……最多只会搭配两个这种东西，对吧？”

“是的，你怎么知道的？”

“因为——”

“咔嚓！”

我的话音被一声清脆的撕裂声无情斩断，同时被斩断的，还有我的右肩。

甚至来不及感到疼痛，鲜血伴随着一股冰冷的、散发着寒气的苍白喷流于断面喷出……

我踉跄转身，看向攻击袭来的方向。

如放大的感官大致告知我的一般，两个高8.2英尺、庞大壮硕、披覆着融合生物与金属特性的华丽甲胄的存在出现于我眼前。存在的本身，就散发着令人窒息的威严与纯粹的、冰冷的杀气。

剧痛终于如海啸般涌来，昏沉的大脑瞬间清醒，而我也趁此彻底回答了艾莉娅的疑问。

“……我已经遭遇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