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于这记忆中发现了不应存在之物时，周围的场景赫然崩塌。
弗雷格夫妇，餐馆，图书馆，博物馆，整个中心广场全都变为透明，消失于空间之中。
而眼前的两个身影却变得更加清晰起来。
那扎着金发高马尾的健硕男性将披着锁子甲的双臂一摊，示意这个点子和他无任何关系，随后将手抱在那纹着黑色十字的罩袍之前。
而那棕发碧眼的青秀青年则是尴尬的挠了挠头，随后默默的看着我。
“……别装哑巴了，我知道你们可以说话的。”
我双眼直勾勾的看着里尔，老实讲我认为这样非常的冒犯……以及这段记忆对我来说也十分负面，但转念一想我似乎在刚刚的战斗中就无意识这么干了，对于这件事我也并不无辜，于是便只能无奈的摇了摇头。
“算了，你也只能通过我的记忆来知道未来发生的情况了是吧？”
“确实。”
那青年的声音传来，如其记忆当中的青涩，细腻，但却无比坚定踏实。
“而我也十分想要深入了解一下将我打败的人究竟是经历过何种故事的人，只不过……”
“那可真是抱歉了，如您所见，我之前就是一个遇到烦心事就想远远的逃开的人。”
“嗯哼。”
而史蒂芬，也如同其灵魂之中的记忆一样，声音成熟，沙哑，并且有着力量感。
他背靠着座椅，再次睁开那碧蓝如宝石般的眼眸对我上下打量。
“不过我是理解你这么干的。”
“哦，那很感谢了。”
我叹了口气……老实说，我现在很享受这一刻。就如同见到了两个关系很好却许久未见的朋友一般……虽然我们并不熟悉。
“所以……你就真的因为自己父母亲的事把自己锁在那戴夫拉镇了？”
“倒也没，因为马歇尔神父一直在跟我苦苦劝说然后推荐吧，最终我妥协了，还是报了波士顿学院，然后就……”
“9月份开学，上了三四个月，中间甚至还去过梵蒂冈城。不过之后因为那疫情直接把我打进网课了。”
“额……”
望着陷入了沉默的里尔，史蒂芬也缓缓的提出了问题。
“我也有些……不解。美洲，是怎么一回事？21世纪的教皇……又是怎么一回事？耶路撒冷为什么还……”
“啧，还是别继续问了，我觉得我要是回答了的话你要么再被气死一回，要么我们又得打一架。”
说完，我深深的叹了口气。
“所以，除了在这幻境里面问我问题以外，你们就没有点其他要对我说的吗？比如说他们的首脑的信息，其他和你们这样的被改造的人的消息什么的都可以啊。”
“……那倒确实有些消息。”
史蒂芬头顶上早已鼓起的青筋颤了两下，随后说道。
“他与我们其实是同一种人。”
“哪方面的？”
“对于挚亲之人被他人或者意外夺走的那方面。”
“哦……那是和我一样死了父亲，还是和你一样死了母亲，还是和里尔先生一样……”
“和我一样，不过更残酷。他亲眼见证自己的父母先后死在自己眼前。”
“甚至被那些场景折磨成了疯子……但这也无可厚非。”
听着史蒂芬的话令我有些惊讶，按照他的意思，若是他也见证了自己的亲生父母以那种方式离去的话也会失去理性……
那究竟是多么残酷的画面？我回忆起了史蒂芬母亲的惨状……她被赤身裸体的肢解，残肢断臂被分别被串在了长枪与旗帜之上，洁白的乌鸦啄食着它们……而，史蒂芬，亲眼看见那乌鸦啄下了他母亲断头的眼睛。
“是的，比那还残酷。”
看出我的想法，他单手捂头，拇指用力的揉着他的太阳穴，声音很明显的克制。
“……现在还是换一个话题吧。”
我看出了史蒂芬的异常，赶忙想将那个话题推掉，随后对他们问出了新的问题。
“与你们同样被改造过的其他人……其他的受害者实力如何？”
“大多数都没我强，比我强的如果算上对方的首脑的话……大概只有11个。”
“灵魂强在特殊能力与功能性，因为我也不擅长近身格斗之类的，所以我综合来看甚至是最弱的之一。不过他们也没有一个与我一样精通灵魂能力的。”
“这些都是你们忍着被改造时探查到的？”
“里尔是，我不是。我即使被改造完了之后因为不知道什么原因保留着意识……但是身体大多数时候就完全不听我意识的使唤了。”
说完，史蒂芬将掩面的手放了下来。场面陷入了沉默，暂时性的，无人开始下一个话题。
再次过了不知道多久，史蒂芬站了起来。
“我该走了。”
“不多留一会儿？你也知道我可以……”
“不必了，教皇和耶路撒冷的异端模样使我恶心……更何况知道了当年的事业的失败，我也不想回到那里了。”
对着里尔说完后，他用一根手指戳进了我面前的汉堡里。
“他们的首脑，亦或者叫做弗拉格的男人被自己的经历塑造成了一位憎恨神明的疯狂的战士，而你呢？”
“一个无比害怕麻烦，无比渴望过上平凡生活但永远因为有麻烦事情满足不了的人……不如说是一个才刚刚尽全力扛起责任的怯懦者。”
“所以永远差点火候吗……”
史蒂芬将手指于那被戳穿的汉堡中拔出。
“不过，你有那实力，所以我祝你幸福。”
说完，他走出了那已然变得虚幻的店门，最后再撇了一眼我们之后，消失于虚空中。
而我则将目光转向了里尔。
“……我们差了整整十岁？”
“似乎是这样，我是1991年出生的。”
“所以……你刚刚说‘你可以’指的是什么？”
“你也知道我记忆中有魔法可以让灵魂直接再生出肉体那回事吧？”
“啊？”
“还有这篇无穷庞大的宇宙之中，灵魂世界总有几个时空扭曲点，可以让我们的灵魂回到过去。”
“最近的有多远？”
“六百光年外，怎么，想现在就回去了？”
“开玩笑？你也知道我现在刚做好某项决定吧。”
“也是。”
“………”
“所以还有什么问题？”
“依然是几百光年外，那么你要怎么过去呢？我不记得你回空间扭曲，以及灵魂是永远不会消散的吗？”
“首先，确实不会。我指的是灵魂确实永远不会消散……其次，如果灵魂不想与物质接触的话质量为零……怎么形容呢？就和一台输出功率全看你吼的大不大声的超级机器人一样，有的时候只要你想并且情绪足够强劲时，你的灵魂在下一刻就能直接穿越无限的距离，甚至因果律都会被撕裂……”
“……有点扯，不过我听过或者见过更离谱的。”
“你还干过，老实讲你也不知道你是怎么把史蒂芬创造的宇宙给崩碎的是吧？”
“……确实，我甚至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用手造的宇宙的。”
“所以别管扯不扯了。”
“是……啊。”
我竟无言以对。
“好了，我也该走了，不过还是想让你干两件事。”
“请说吧。”
“首先让我想象我的那具遗体与我的祖父埋在一起，坐标的话如果你回到现实就可以看到一道光柱。另一件事儿……观察观察我的遗体，我给你留的礼物，若你有兴趣的话，找个附魔术士看看一下吧。”
“……先不管多听到了一个名词的我有多懵，我上哪找附魔术士？”
“你醒了之后就自然知道了。”
“行吧。”
随着我的答应，里尔的灵魂也随之消失不见。
我默默的捧起了这幻境当中的汉堡……弗雷格夫妇的手艺如记忆中的一样，哦，不对，这就是记忆的复刻。
端详着其上史蒂芬留下的孔，犹豫着究竟该不该吃时，周围的一切彻底变成了虚空之中飘茫的发光粒子，陷入了一片黑暗。
而当眼睛再次睁开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那张已经见过一面的的13岁小孩的脸。而在其身后的，则是那默默无闻的马尔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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