装甲车行驶在颠簸的山路上，窗帘紧闭，只有头顶一盏微弱的蓝灯闪烁。颜晓雪紧握着程阳的手，他的脉搏在她指尖下微弱但稳定。对面的黑衣人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棱角分明的女性面孔。
"我是凯特，蓝铃小组行动队长。"她的中文带着轻微口音，"程女士和林女士生前组建了我们。"
颜晓雪喉咙发紧："我妈妈...是怎么..."
"被谋杀。"凯特干脆地说，"和程澜女士一样。她们发现的不仅是矿难真相，还有程志远在缅甸进行的神经药物人体实验。"
程阳突然抽搐了一下，冷汗顺着太阳穴滑下。凯特迅速检查他的瞳孔："药物发作了。他需要抗剂。"
她从冷藏箱取出一支蓝色药剂，注入程阳颈部。几秒钟后，他的呼吸平稳了些，但眼神依然涣散。
"这是什么药？"颜晓雪护住程阳。
"NM-27，记忆干扰剂。"凯特收起针管，"程志远用这个让证人改口供，甚至让程澜女士'被自杀'。幸好程阳只摄入小剂量。"
车子突然转弯，驶入一个隐蔽的地下设施。颜晓雪扶程阳下车时，被眼前的景象震撼——数十名工作人员在环形大厅忙碌，中央屏幕上显示着全球地图，无数红点闪烁。
"欢迎来到蓝铃总部。"凯特引领他们穿过走廊，"八年来我们一直在收集证据，等待最后一块拼图——林女士留下的声纹锁。"
最里间的金属门上有个蓝色风铃标志。凯特将手掌按在识别器上："只有程阳的指纹或你的声纹能打开这扇门。我们试了八年..."
门开了。房间中央是个透明圆柱体，里面悬浮着一个全息投影——两位母亲的合影。操作台上有个麦克风图标，下方文字：【说出你的名字和今天的星空】
颜晓雪嘴唇发抖。这是母亲常玩的游戏。小时候每晚睡前，母亲会要她描述看到的星星...
"猎户座腰带三颗星特别亮，"她轻声说，"天狼星像妈妈的眼睛。"
系统发出悦耳的铃声：【声纹匹配。欢迎，月儿的女儿。】
圆柱体缓缓打开，露出一个水晶U盘和厚厚一叠文件。凯特如释重负："终于...这是程氏集团所有罪证的终极汇总。"
颜晓雪拿起最上面的文件，标题让她手指一颤：《NM-27人体实验报告——缅甸X矿区，2011-2013》。附录照片上，瘦骨嶙峋的矿工被锁在笼子里，眼睛无神地望向镜头。
"他们用矿工试药..."颜晓雪胃部翻涌，"为了什么？"
"记忆操控。"凯特指向另一份文件，"程志远想开发能批量制造伪证人的技术。程澜女士发现后，准备向国际法庭举报。"
程阳突然呻吟一声，跪倒在地。他的瞳孔剧烈收缩，仿佛看到了什么可怕的景象。
"妈妈...不要..."他嘶哑地喊着，手指抠进地毯，"井里...她在井里..."
颜晓雪抱住他颤抖的身体："什么井？程阳，你看到什么了？"
"记忆闪回。"凯特严肃地说，"药物正在失效，被压抑的真实记忆会涌现。"她递来一个耳机，"林女士留下的记忆引导程序，只有你能启动。"
耳机里传来母亲温柔的声音：【晓雪，如果阳阳出现记忆混乱，带他回到那个雨夜。记住，真相藏在你们共同画过的那幅画里...】
颜晓雪握住程阳滚烫的手："跟我来，我们回去...回到八年前那个雨夜。"
程阳的眼神逐渐聚焦在她脸上："晓雪...？"
"嗯，是我。"她轻轻抚摸他的脸颊，"记得福利院后面那棵老槐树吗？我们在那里躲雨..."
随着她的描述，程阳的呼吸渐渐平稳。他闭上眼睛，仿佛真的回到了那个遥远的下午...
*八年前，阳光福利院*
雨点噼里啪啦打在槐树叶上。七岁的程阳蜷缩在树洞里，湿透的西装小外套沾满泥巴。他刚被父亲从车祸现场带到这里，手腕上的银色手表还在滴答走时。
"你还好吗？"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探头进来，手里攥着个蓝色玻璃珠，"我叫小雪。"
程阳往里缩了缩："走开。"
小雪却挤了进来，递给他一颗水果糖："柠檬味的，吃了就不怕打雷了。"
雷声轰鸣，程阳下意识抓住她的手。小雪手腕上系着个小风铃，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是什么？"
"妈妈给的护身符。"小雪的声音低下去，"她说...如果风铃自己响了，就是她在看着我。"
雨越下越大。小雪突然从口袋里掏出蜡笔和纸："我们画画吧！妈妈说画画能忘记害怕。"
两个孩子头碰着头，画了一片星空。程阳画了个月亮，小雪在旁边添上三颗特别亮的星星。
"这是猎户座，"她认真地说，"妈妈说那里住着保护小朋友的天使..."
*现实*
程阳猛地睁开眼，泪水夺眶而出："我想起来了...那天你被送来福利院，浑身是血...我爸说你是车祸幸存者，要我看着你别乱说话..."
"什么车祸？"颜晓雪心跳加速。
"你妈妈的车祸！"程阳抓住她的肩膀，"但不对...当时车里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没有尸体..."
凯特迅速调出一份档案："根据当年记录，林女士的车坠崖起火，但只找到一个儿童安全座椅的残骸和你的一只鞋。尸体...从未找到。"
颜晓雪的世界天旋地转。所以母亲可能根本没死在车祸中？那这些年...
"看这个。"凯特打开一段加密视频，日期是车祸后第三天。
画面中，林月脸色苍白地躺在某个简陋房间里："如果有人看到这个，说明计划A失败了。程志远发现了我拷贝的资料，我不得不伪造自己的死亡。小雪现在应该安全地在福利院...程澜姐，请照顾好她..."
视频突然中断。颜晓雪瘫坐在地上，八年来坚信的母亲死亡，可能只是个谎言？
"还有更多。"凯特打开水晶U盘，"程女士遇害前一周的监控。"
屏幕上，程澜在书房快速敲打键盘，突然门开了。程志远走进来，手里拿着针剂...
"等等！"程阳突然暂停视频，放大背景，"书架后面...有个暗格！"
凯特立即联系行动组："搜查程宅书房，重点检查书架后方。"
颜晓雪还在消化母亲可能活着的震撼，程阳已经摇摇晃晃站起来："我们需要回福利院。"
"为什么？"
"那幅画...我们画的星空。"程阳的眼神异常清明，"你妈妈说的，真相在那里。"
就在这时，警报突然响起。屏幕上显示多个红点正在逼近基地。
"程志远的人找到我们了。"凯特迅速收拾文件，"必须立刻转移。"
她将水晶U盘和几份关键文件塞给颜晓雪："这些足够定罪了。现在听好——出门右转到底有辆摩托车，钥匙在点火开关上。去阳光福利院，找到画后联系这个号码。"她写下一串数字，"只有他能帮你们。"
"你不跟我们一起走？"
"我来拖住他们。"凯特递给颜晓雪一把手枪，"会用吗？"
颜晓雪摇头，程阳接过枪："我来。"
走廊尽头传来爆炸声。凯特推他们进电梯："快走！记住，别相信任何官方渠道，程家买通了太多人！"
电梯门关闭前，颜晓雪最后看到的是凯特举枪迎战的背影，和她脖子上挂着的蓝色风铃吊坠。
地下车库寒冷潮湿。摩托车发动的声音在空旷空间里格外刺耳。颜晓雪紧抱着程阳的腰，感受到他衬衫下绷带的潮湿——伤口又渗血了。
"坚持住，"她在他耳边说，"就快到了。"
摩托车冲出隐蔽出口的瞬间，三辆黑色SUV正从主路包抄而来。程阳猛踩油门，冲进一条窄巷。子弹在后方的墙面上溅起碎石。
"抓紧！"程阳一个急转弯，轮胎摩擦出刺耳声响。颜晓雪回头，看见其中一辆SUV失控撞上电线杆。
城郊的路越来越熟悉。阳光福利院废弃已久的铁门半开着，院子里杂草丛生。程阳停下车，因失血而面色惨白。
"树洞...在后面。"
福利院后院的槐树比记忆中更高大了。树洞还在，但小了很多。程阳跪下来，伸手进去摸索，突然表情一变："还在！"
他掏出一个防水袋，里面是那张泛黄的画纸。八年前两个孩子的涂鸦已经褪色，但星空依然清晰。颜晓雪翻到背面，发现密密麻麻写满了数字和字母。
"这是..."
"银行账户密码。"程阳虚弱地笑了，"程氏集团海外黑钱的流转路径。我妈和林阿姨...她们把证据藏在我们画的画里..."
远处传来引擎声。程阳想把画塞给颜晓雪："你走，我拖住他们。"
"不！"颜晓雪死死抓住他的手，"这次我们一起面对。"
引擎声近了，却是一辆熟悉的黑色轿车。赵明轩从车上跳下来，金丝眼镜反射着月光："快上车！"
"你背叛我们？"程阳举枪指着他。
赵明轩苦笑："我一直是'蓝铃'的人。程澜阿姨临终前让我接近你，保护你。"他打开后备箱，"看，我给你们的礼物。"
里面捆着昏迷的程志远。
"我爸爸？"程阳震惊地看着赵明轩。
"他要去缅甸销毁最后证据。"赵明轩递来一个平板，"我黑进了他的行程表。明天有批新'货物'要运往X矿区——十二个流浪儿童，NM-27的新试验品。"
颜晓雪浑身发抖："我们必须阻止..."
"已经安排好了。"赵明轩拨通一个号码，"周队长，可以收网了。"
挂断电话，他转向程阳："有件事你该知道...当年林阿姨车祸后，其实..."
一声枪响打断了他。赵明轩胸口绽开血花，难以置信地低头。暗处走出一个持枪人影——程氏集团首席律师马文。
"抱歉打断感人的重逢。"马文冷笑，"程先生付我太多钱了。"
程阳本能地挡在颜晓雪前面，但失血过多让他的动作慢了半拍。马文举枪瞄准——
"砰！"
马文应声倒地。周正带着特警队冲进院子："放下武器！"
赵明轩被紧急送医，程志远被铐走。颜晓雪和程阳坐在救护车后，手紧紧握在一起。周正走过来，递给他们一部卫星电话："有人想和你们说话。"
电话那头传来轻微的电流声，然后是一个他们以为永远失去的声音：
"小雪...阳阳..."
颜晓雪的世界在那一刻静止了。八年来夜夜思念的声音，此刻真实地响在耳边。
"妈妈？"她的声音破碎不成调。
"对不起，宝贝们..."林月的声音虚弱但清晰，"我不得不躲起来...直到证据足够..."
程阳接过电话，泪水滚落："妈...是你吗？"
"阳阳，"另一个温柔的女声插入通话，程阳瞬间僵住，"我是程澜...你的亲生母亲。"
月光下，两个年轻人紧握着电话，像抓住最后的救命稻草。八年的谜团、谎言、痛苦，在这一刻终于有了答案。而他们知道，无论前方还有什么，至少不再需要独自面对。
因为风铃又响了，在无人触碰的夜里，清脆如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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