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人伽和后天盲人小
消毒水的气味像无数细小的针，刺得小心的鼻腔发疼。
他扶着冰冷的金属门框，听着走廊里护士推着器械车经过的轱辘声，还有远处此起彼伏的咳嗽声。
三天前那场车祸的画面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他扑向这里CEO儿子的瞬间，刺耳的刹车声，剧烈的撞击，然后是无尽的黑暗。
"视神经损伤不可逆。"白大褂医生的话还在耳边回响。
小心摸索着墙壁往楼梯间走，指尖触到墙面上凸起的安全指示牌，却再也看不见上面的绿色箭头和皮克拖先生。
转角处传来布料摩擦的窸窣声。
小心突然停下，侧耳倾听。
结果除了自己急促的呼吸，什么也没有。他自嘲地笑了笑，自从失明后，连幻觉都变得如此真实。
伽罗屏住呼吸贴在墙上，看着那个清瘦的身影在离自己半米远的地方停下。
这是他逃离实验室的第七天，身上皱巴巴的实验服还沾着逃跑时蹭到的泥土。
作为失败的透明人实验体，他早已习惯了被忽视的存在，可此刻，他紧张的心却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有人吗？"小心试探着开口。
这句话像一道闪电，劈开了伽罗封闭的世界。
这是他逃跑以来，第一次有人对着他的方向说话。
他鬼使神差地应了一声："有。"
小心的睫毛剧烈颤动，循着声音伸出手："能...能扶我一下吗？我找不到楼梯了。"
伽罗看着那只苍白的手悬在半空，犹豫两秒后轻轻握住。
触感冰凉，指尖还带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
当他带着小心往前走时，对方突然说："你身上有花的味道。"
伽罗低头，从口袋口看向刚刚偷摘的阿拉伯婆婆纳。淡蓝色的小花被压得有些蔫了："在花园摘的。"
"是阿拉伯婆婆纳吗？"小心突然笑了，眼尾弯起温柔的弧度，"我以前总在学校花坛看到，花语是健康。"
伽罗的脚步猛地一顿。这个名字，是他在实验室图书馆里偷偷查到的。
原来还人知道这种不起眼的小花，原来在这冰冷的实验区，还有人记得花朵和希望。
从那天起，实验室的走廊里多了两个孤独的身影。
白天，小心一个人呆着病房里，伽罗躲避着实验区的追捕并寻找离开的出口。
晚上，无人问津的时刻，伽罗就出现在小心的病房，扶着小心去散步。
他用生动的语言向小心描绘窗外的世界：像春天飞舞的柳絮像雪花、夏天蝉鸣藏在树叶间、秋天银杏叶铺满道路还有冬天第一场雪落在树枝上的样子。
小心就在旁边安静地听着，偶尔也会给伽罗讲那些盲文书里精彩的冒险故事，摸着疙瘩凸起拼凑出好些个勇敢的主角如何战胜困境。
小心在伽罗的陪伴下精神方面恢复地很好。小心觉得，自己是喜欢伽罗的，伽罗带给他不一样的看世界的角度，但自己看不见。伽罗想，自己是喜欢小心的，小心的出现让他对生命的意义有了不同的看法，但自己不被看见。
在小心的心里，他对自己眼睛的“看不见”一直很诟病。这是他心里的刺。但是伽罗觉得没关系，自己不被别人看见，而他看不见别人。
他们是命运安排的天生一对。
"如果，"有天小心突然问，"我哪天能看见了，我想好好看看你，可以吗"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相处，小心从伽罗口中知道了他是偷跑出来的的实验体。
所以小心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做过心里建设了，无论伽罗是什么样子，哪怕怪异，他都可以接受。
但伽罗的样貌不怪异，只是他连他自己长什么样都忘了，因为他当了太久的“看不见”的透明人了。
伽罗沉默了很久，看着小心睫毛上沾着的雨珠，轻轻擦拭说："嗯。"
他撒谎了，他知道，自己的透明不仅是身体，更是要被世界遗忘的证明。
但小心的陪伴，让他第一次感受到存在的意义，他不忍心告诉他真相。
一个暴雨倾盆的一天，实验人员终于找到了逃跑的伽罗。
麻醉枪的蓝光在雨幕中闪烁，而此时的伽罗却正在给小心整理衣领。
追捕人员的靠近，让对动静敏感的小心猛地抓住他的手腕："有人来了？"
"别怕。"伽罗知道这一天终会到来，他反手握住小心的手，试图用体温传递力量。
混战中，麻醉针准确地刺入伽罗的脖颈。在意识模糊前，他听见了小心对着空气撕心裂肺的呼喊："伽罗！"
三个月后的清晨，郊外小木屋前，小心正给一片阿拉伯婆婆纳浇水。
阳光透过他的指尖，在花瓣上投下细碎的光斑。
那些关于实验区的记忆已经淡去，但小心却永远记得伽罗最后攥着他的手，还有那句温柔的"别怕"。
"我好像能看见一点影子了。"小心突然说，无有色瞳孔的眼白看向身旁空无一物的位置，一片蓝色的小花隐隐显现出一个蓝色的人影，"就在这里，模糊的蓝色轮廓。"
没有人知道，伽罗在昏迷前，用最后的力气和生命数据价值，逼着实验区的人在处理他的时候记得把自己的眼睛移植给小心。
CEO负责人自然很高兴同意，毕竟小心是为了救他的孩子而失明的。人情要早还是人际关系的基本知识。
所以就这样，伽罗无色的瞳孔，静静地镶嵌在小心的眼眶里。
当小心终于再次看见这个世界时，他眼中看到的第一个事物是像天空一样的永远带着淡淡蓝色感觉的病房，就像初遇伽罗那天，提到的阿拉伯婆婆纳的颜色——那是健康，也是希望的颜色。
微风拂过，淡蓝色的花朵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一个关于被看见、被记住的故事。
在这看不见与看不见之间，小心还是闭上了眼睛，回忆着那段模糊的时光。
黑暗中勾勒的那个身影，让小心觉得伽罗应该是蓝色的，就像代表健康与希望的阿拉伯婆婆纳那样。
少年无奈捂眼，微扬的嘴角旁落下滚烫的泪。
“你个…蓝色的…骗子…”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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