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五点半，橘黄色的阳光斜斜地穿过窗户，在客厅的木头地板上拉出长长的、斜斜的影子，空气里漂浮着细微的尘埃。电视里正放着一部老套的星际探险片，飞船引擎的轰鸣声嗡嗡作响。
小心抱着膝盖坐在沙发靠边的位置，目光却不在那晃动的光影上，反而落在了几步之外的单人沙发上。
伽罗坐在那里，手机屏幕的光映亮了他专注的侧脸。他手指在屏幕上飞快地戳点着，眉头时而微蹙，时而舒展，像是在斟酌某个极其重要的句子。这场景，最近几乎成了固定节目。
小心记得很清楚，这种情形是从上周开始的。伽罗，这个和他同住一个屋檐下的搭档，向来行事干脆利落，很少这样抱着手机，一副沉浸其中、心无旁骛的样子。更奇怪的是，只要自己稍微往他那边靠近一点，哪怕只是换个姿势，伽罗的手指就会立刻顿住，像是被按了暂停键。他会飞快地把手机屏幕往怀里一扣，动作快得带起一阵小风，然后若无其事地抬起头，露出一个有点过于标准的笑容，问：“怎么了，小心？” 那笑容，小心怎么看怎么觉得……假，像是在掩盖什么。
第一次时，小心只是摇摇头，没多想。第二次，第三次……次数越来越多。伽罗那种近乎条件反射的遮掩动作，像一根羽毛，反复搔刮着小心的神经。
好奇，混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在意，在小心心里一点点膨胀起来。
他在看什么？写什么？为什么……不能让他知道？
电视里的飞船似乎撞上了陨石，发出夸张的爆炸声。小心被惊得微微回神，他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盯着自己膝盖上家居裤的褶皱。伽罗的拇指还在屏幕上快速移动，指尖偶尔在屏幕上停留，似乎在反复删改着什么。那专注的侧影，在小心眼里，忽然变得有点遥远。
“伽罗，”小心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电视的背景音，“你在干什么？”
伽罗的肩膀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下。他几乎是立刻扣下了手机屏幕，那动作快得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在收枪入套。
他抬起头，脸上又挂上了那种让小心觉得生疏的微笑：“嗯？没什么啊。就……整理点东西。购物清单什么的，快用完了。” 他的目光短暂地和小心接触了一下，随即滑开，飘向电视屏幕，“这特效做得真烂，对吧？”
小心没接话。购物清单？昨天才一起去超市大采购过，冰箱塞得满满当当。这个借口，敷衍得过分。
他抿了抿嘴唇，没再追问。客厅里只剩下电视聒噪的声响，和一种无形的、沉甸甸的安静，压得人有点喘不过气。
晚餐的气氛也笼罩在这层无形的薄冰之下。小心安静地扒着碗里的饭，目光低垂。对面的伽罗似乎也心不在焉，筷子夹起的米饭粒几次掉回碗里，他自己竟浑然不觉。他吃得很快，像是急于结束这场沉默的晚餐。碗筷刚放下，伽罗就立刻站了起来：“我来洗碗！”
他几乎是抢着收拾了碗筷，端着堆叠起来的盘碟，快步走向厨房水槽，把小心那句“我来洗吧”轻轻甩在了身后。哗啦啦的水声很快从厨房传出来，伴随着碗碟碰撞的清脆声响。
小心在原地坐了几秒，听着那水声。一种强烈的、想要知道伽罗到底在隐藏什么的冲动，压倒了平日的克制。他站起身，脚步放得极轻，像一只夜行的猫，悄无声息地走向厨房门口。
伽罗背对着门口，微微弯着腰，正专注地对付着水槽里沾满泡沫的盘子。水流声掩盖了小心极其轻微的脚步声。他的手机，就放在旁边料理台干燥的角落，屏幕朝上。屏幕亮着，显然刚才被短暂地唤醒过。
小心停在门口，心脏在胸腔里沉重地撞击着。一步，只需要再往前一步，微微侧一下头……厨房暖黄的灯光下，那方寸大小的屏幕，清晰地映入他的眼帘。
屏幕上是备忘录的界面。最顶端是几个规整的分区文件夹，像伽罗本人一样一丝不苟：“日常任务”、“购物清单”、“做菜食谱”……嗯…都是些寻常的分类。
小心紧绷的神经刚要松弛一丝，目光却猛地被最下面那个文件夹的名字攫住了。
那文件夹的名字是：“My Mr.C”。
这个带着点亲昵、甚至有些占有意味的英文缩写，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小心的视野。
他的呼吸瞬间停滞了。指尖无意识地蜷缩起来，指甲掐进了掌心，留下几个浅浅的月牙印。
理智在叫嚣着不能再看，可身体却像被那那个文件夹钉在了原地。
伽罗洗盘子的动作没有丝毫停顿，水声哗哗，泡沫翻涌。
小心屏住呼吸，目光带着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飞快地扫过那个文件夹下唯一被点开的条目预览。
短短几行字，却像带着尖锐的倒钩，狠狠扎进他的眼底：
“今天Mr.C吃鱼的样子好可爱，嘴角沾了酱汁，想帮他擦掉。（最后还是没敢）”
“好想牵Mr.C的手，就一下下也好啊。”
……
后面似乎还有很多条，密密麻麻的黑色小字挤在一起。小心只觉得眼前猛地一花，那些字符瞬间模糊、扭曲，旋转着变成一片令人眩晕的黑斑。耳朵里嗡嗡作响，厨房的水流声、碗碟碰撞声仿佛被推到了遥远的彼岸。
一种冰冷的、沉重的失落感，像骤然决堤的海水，瞬间将他从头到脚彻底淹没。四肢百骸都僵硬了，只有心脏在空荡荡的胸腔里疯狂地、无序地乱撞，撞得生疼。
原来如此。
那些刻意的躲避，那些闪烁的眼神，那些生硬的借口……所有那些让小心隐隐不安的碎片，此刻都被这短短两行字串了起来，指向一个清晰得刺眼的事实——伽罗有喜欢的人了，一个被伽罗亲昵地称为“Mr.C”的人。
小心猛地后退了一步，脚跟撞在门框上，发出一声沉闷的轻响。
“小心？”伽罗闻声立刻转过头，水龙头被他下意识地关小了些，脸上带着一丝被打扰的惊讶，还有一点点……来不及完全掩藏的紧张？他湿漉漉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怎么了？站门口干嘛？”
“没事。”小心的声音干涩得厉害，像砂纸摩擦过木头。
他垂下眼帘，避开了伽罗探寻的目光，视线落在自己脚边一小块被水渍打深了颜色的地砖上，“……厨房有点热。”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挤出这句话的。说完，他几乎是有些狼狈地转过身，没再看伽罗一眼，径直离开了厨房门口，脚步快得像是要逃离什么洪水猛兽。
客厅的电视还在不知疲倦地播放着星际大战，爆炸声和激光束的呼啸显得格外空洞吵闹。小心快步穿过客厅，没有停留，径直走向自己房间。
房门在身后轻轻合拢，隔绝了外面那个突然变得嘈杂而遥远的世界。他背靠着冰凉的门板，缓缓滑坐到地板上。
房间里没有开灯，只有窗外残留的最后一点暮色，吝啬地涂抹在书桌和床沿上，勾勒出模糊的轮廓。
小心在昏暗中坐了很久，久到窗外的光线彻底被深蓝的夜幕吞噬。
他摸出自己的手机，屏幕亮起的光芒在黑暗中有些刺眼。他点开那个几乎从不使用的备忘录图标。手指悬在空白的输入框上方，微微发颤。那里面，存着一个他反复修改、反复斟酌，却始终没有勇气发送出去的句子。那是他小心翼翼藏了很久的心事，关于伽罗的文件夹。
现在，它显得是那么不合时宜，那么……可笑。
指尖在冰冷的屏幕上停顿了几秒，然后，带着一种近乎自虐的决绝，用力按下了删除键。屏幕上的字符闪烁了一下，瞬间消失得干干净净，只留下一片刺目的空白。
他熄灭了屏幕。黑暗重新拥抱了他，比之前更加浓稠，更加安静。
小心把脸埋进屈起的膝盖里，肩膀无声地垮塌下去。房间里只剩下他极力压抑后，依旧显得格外沉重的呼吸声。
窗外，城市的灯光次第亮起，透过薄薄的窗帘缝隙，在黑暗的地板上投下一条微弱而遥远的光带。
关于伽罗的文件夹备忘录，小心最后还是从回收站里重新下载了回来。他感到荒谬，可是感情就是这样矛盾。
没有一个绘画者会忍住不画自己爱的人，没有一个暗恋者会轻易放弃自己的喜欢。
此刻开始，小心的这段无人知晓的暗恋比他知道伽罗有喜欢的人更痛苦。
因为他，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突然，小心反应过来。伽罗在备忘录里记录，就说明，他和自己一样没有去告白。所以…小心想自己还可以贪心一点，贪心伽罗身边的位置，他能贪的只敢这么多了。
日子像被调慢了节奏，一分一秒都拉得格外漫长。伽罗发现，情况变得不对劲了。
那个总是安静待在他身边，即使不说话也让人觉得安心的小心，似乎在刻意地、不着痕迹地拉开距离。
起初是晚餐后。往常，小心会和他一起在客厅看会儿电视，或者各自安静地看书，空气里流淌着一种无需言语的默契。
但现在，碗筷刚放下，小心就会立刻起身，低声说一句“我回房间了”，然后迅速消失在门后，留下伽罗对着空荡荡的餐桌和还没收拾的碗碟。
伽罗端着盘子去厨房时，下意识看向客厅沙发——那里空无一人，只有电视屏幕兀自闪烁着光影。
他洗着碗，水流哗哗，心里却莫名有点空落落的。
第二天清晨，伽罗特意起了个大早，想和小心一起吃早饭。他煎了小心喜欢的溏心蛋，热了牛奶。可当他端着早餐走出厨房时，却看到小心正低着头，动作飞快地往背包里塞着什么。
“小心，早餐好了。”伽罗把盘子放在餐桌上。
小心抬起头，眼神飞快地掠过伽罗的脸，又迅速垂下，落在自己的背包搭扣上。“嗯……谢谢。我、我先走了。”他的声音有点紧，甚至没等伽罗再开口，就拉开门，像一阵风似的刮了出去，门“砰”地一声轻响关上了。
伽罗站在原地，看着桌上还冒着热气的溏心蛋和牛奶，又看了看紧闭的大门，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在敷衍自己吧，因为……他刚才根本没去看自己眼睛。
中午在超人联盟总部大楼，伽罗处理完一份文件，习惯性地起身走向小心的办公室。他敲了敲门，里面传来一声模糊的“请进”。他推门进去，小心正坐在桌前，对着电脑屏幕，手指在键盘上敲击着。
“小心，一起去吃午饭？”伽罗走到桌前，双手撑在桌沿，身体微微前倾，带着惯有的亲近姿态。
小心敲击键盘的手指猛地顿住了。他依旧盯着屏幕，仿佛上面有什么极其吸引人的东西，只是幅度很小地摇了摇头：“……不了。我这份报告快写完了，想弄完再去。”他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刻意的平静。
伽罗的目光落在小心紧绷的侧脸上，又扫过他微微抿紧的嘴唇。办公室里很安静，只有电脑主机发出的微弱嗡鸣。“那……要不要我帮你带点什么回来？”伽罗放柔了声音问。
“不用了，谢谢。”小心的拒绝干脆利落，甚至没有一丝犹豫。
伽罗的指尖在光滑的桌面上无意识地敲了两下，心里的疑惑像藤蔓一样缠绕上来。他沉默了几秒，最终只是说：“好吧，那……你弄完记得去吃点东西。”他站直身体，转身离开了办公室。
在门关上的瞬间，他似乎听到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如释重负的呼气声。
傍晚回家，这种刻意的疏离感达到了顶峰。伽罗刚打开门，就看到小心正从客厅快步走向他自己的房间。
“小心，我回来了。”伽罗一边换鞋一边打招呼。
小心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只是背影似乎僵硬了一下。“嗯。”一个单音节词，从喉咙里含糊地挤出来。
他甚至没有回头看一眼，径直走到自己房门口，拧开门把手闪身进去，然后“咔哒”一声，轻轻关上了门。
那扇薄薄的门板，此刻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伽罗隔绝在外。
伽罗站在玄关，手里还拿着刚换下的鞋子，维持着一个有些僵硬的姿势。
客厅里一片寂静，只有墙上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一下下敲在他的心上。
他盯着那扇紧闭的房门，一股难以言喻的烦躁和焦虑，像细小的电流，瞬间窜遍了全身。
他放下鞋子，走到小心的房门外。里面静悄悄的，听不到任何动静。
伽罗抬起手，想敲门问问，指尖悬在距离门板几厘米的地方，却又犹豫了。
他烦躁地抓了抓自己蓝色的头发，在门口来回踱了两步。
为什么？到底发生了什么？上周还好好的……难道是自己无意中做错了什么？
他想起自己最近沉迷于在备忘录里记录那些关于“My Mr.C”的、羞于启齿的悸动和观察。
每次小心靠近时的慌乱遮掩……难道被发现了？
这个念头像一颗小石子投入心湖，激起一片不安的涟漪。但随即他又否定了自己——小心不是那种会偷看别人隐私的人。
可如果不是因为这个，那又是因为什么？
伽罗走到客厅沙发坐下，却感觉如坐针毡。他拿起遥控器想打开电视，手指悬在开关上半天，又烦躁地丢开。
他起身去厨房倒了杯水，冰凉的水滑过喉咙，却浇不灭心头的焦灼。
他坐回沙发，目光不由自主地又飘向那扇紧闭的房门。
里面的人，是他最默契的搭档，是他愿意交付后背的伙伴，更是他藏在备忘录里、不敢宣之于口的秘密恋人。
可现在，对方却像躲避瘟疫一样躲着他。
这种被隔绝、被疏远的感觉，比面对任何强大的敌人都让伽罗感到无措和心慌。
他习惯了小心安静的存在，习惯了只需要一个眼神就能彼此理解。
如今这突如其来的“真空地带”，让他像个迷失了方向的士兵，找不到前进的路标。
小心在房间里做什么？是不是在生他的气？为什么连看都不愿意看他一眼？
无数个问号在伽罗脑海里盘旋、冲撞，搅得他心神不宁。
他拿起手机，手指无意识地划开屏幕，点开了那个名为“My Mr.C”的文件夹。里面最新的一条记录，是在小心开始躲他之前写的：
“Mr.C今天训练时走神了三次，在想什么？有点担心。（想问他，又怕打扰）”
伽罗盯着这行字，嘴角泛起一丝苦涩。他确实担心，但这份担心现在看来如此无力。他甚至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他还记得刚开始的时候，他意识到自己对小心有不一样心思的时候。其实那时候他不太想承认小心他我独一无二，因为这样小心好像能轻易拿捏我，他说的每句话都能控制住自己，很难抵抗。因为小心能轻易改变他的想法，能轻易成就他，也轻易毁灭他。
所以伽罗也试过回避着，但是发现回避后生命都缺少了色彩才明白，原来这样的痛苦也是一种喜欢。
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喜欢、爱小心。所以他写下了“My Mr.C”文件的第一条备忘录：
“叫小心太普通了，叫阿小怕吓到他了。就叫他Mr.C吧，这是只属于我自己的，对他独一无二的亲密称呼。”
时间在寂静中流淌。伽罗终于坐不住了。他站起身，再次走到小心的房门前。
这一次，他没有犹豫，屈起手指，带着一种豁出去的决心，在门板上轻轻叩了三下。
“叩、叩、叩。”
声音在安静的房子里显得格外清晰。
里面依旧一片沉寂，没有任何回应。
伽罗的心沉了下去。他清了清嗓子，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紧张和小心翼翼：“小心？你……睡了吗？还是不舒服？”
门内依旧毫无声息，仿佛里面根本没有人。
可伽罗知道，那是无声的拒绝。他的手掌贴在冰凉的门板上，感受着那无言的拒绝。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和更深的焦虑，像冰冷的潮水，瞬间将他淹没。他靠在门边的墙上，蓝色的发丝垂落额前，遮住了眼底翻涌的困惑与不安。
他该怎么办？
门板冰凉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渗入后背，伽罗靠着墙，感觉自己的心也一点点沉下去，沉进一片冰凉粘稠的淤泥里。客厅里死寂一片，只有墙上挂钟的“滴答”声，像小锤子一样敲打着他紧绷的神经。
小心无声的抗拒，比任何激烈的质问都更让他心慌意乱。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伽罗猛地站直身体，蓝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决绝。
他再次抬手，这一次，不再是试探性的轻叩，而是带着不容回避的力道，坚定地敲在门板上。
“叩！叩！叩！”
声音在寂静中回荡，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气势。
里面依旧沉默。
伽罗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穿透了门板，带着一种压抑许久的焦灼和不容置疑的认真：“小心，我知道你没睡。开门。”他停顿了一下，喉结滚动，吐出那句盘旋在心头一整天、甚至更久的话：“我们，需要谈谈。现在。”
门内，死水般的寂静终于被打破。似乎还传来一声极其轻微的、衣物摩擦的声音。然后，是门锁“咔哒”一声轻响。那扇隔绝了伽罗一整晚的门，终于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
小心站在门后的阴影里，低着头，额前的碎发垂落下来，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个紧绷的下颌线。他没有看伽几个字，几乎是从齿缝里挤出来的，带着不易察觉的哽咽。
伽罗愣住了。他看着小心泛红的眼眶，看着他眼中那种混合着痛苦和倔强的质问，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又酸又疼，却又在下一秒，被一股巨大的、难以置信的狂喜猛地冲撞开来！
原来……原来小心是因为这个！他以为自己喜欢别人？他在……吃醋？在难过？所以…他也是喜欢自己的吧！
“笨蛋！”伽罗脱口而出，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发颤，带着一种如释重负的狂喜和哭笑不得的无奈。
他猛地伸出手，不是去拿回手机，而是直接、用力地抓住了小心的手腕。
小心的手腕冰凉。他被伽罗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和那句“笨蛋”弄得彻底懵了，忘记了挣扎，只是茫然地、带着泪光的眼睛怔怔地看着伽罗。
伽罗的手指因为激动而微微发抖，他飞快地在自己的手机屏幕上点了几下，精准地打开了“My Mr.C”文件夹里的第一条记录，再次用力地、几乎要把屏幕戳破般地把手机怼到小心眼前，声音急切又响亮，带着不容置疑的宣告：
“看清楚了！你看清楚上面写的是什么！”
小心被他激动的样子吓到，下意识地看向屏幕。那刺眼的光线下，那一条备忘录的内容清晰无比：
“叫小心太普通了，叫阿小怕吓到他了。就叫他Mr.C吧，这是只属于我自己的，对他独一无二的亲密称呼。”
每一个字，都像带着灼热的温度，狠狠地烙进了小心的眼底，也烙进了他空荡荡的心房。
Mr.C……是…自己啊。
这几个字，像有魔力一般，瞬间驱散了小心眼中所有的阴霾和绝望，取而代之的是巨大的、几乎将他淹没的震惊和难以置信。
他猛地抬起头，看向伽罗，嘴唇微微张着，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大脑一片空白，只有那句话在反复回响。
伽罗看着小心瞬间呆滞的表情，看着他眼中迅速积聚起来的、亮得惊人的水光，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了地，取而代之的是汹涌澎湃的爱意和怜惜。
他再也忍不住，一把将眼前这个让他魂牵梦绕、又让他担惊受怕了好几天的笨蛋紧紧搂进怀里！
怀抱温暖而有力，带着伽罗身上熟悉的、令人安心的气息，瞬间驱散了小心身上所有的寒意和僵硬。
小心整个人都懵了，身体被伽罗紧紧箍着，脸颊被迫贴在他温热的颈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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