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话说:救风尘来了哈哈)
星星球的傍晚总是热闹得过分,空气里塞满了煎饼果子热腾腾的香气、车辆不耐烦的鸣笛、还有放学孩子追逐打闹的尖叫声。伽罗站在一条繁华商业街的拐角阴影里,背后是灰心星球临时基地那扇沉重、冰冷、隔绝了所有烟火气的铁门。他微微蹙着眉,目光扫过眼前这片喧闹的街景,一种陌生感沉甸甸地压在肩头。
破坏,制造混乱——灰心司令的命令言犹在耳,清晰得像一把冰冷的标尺。可他过往的人生里,从未有过这样的刻度。
毕竟,他以前不是干这个的。
伽罗深吸了一口这陌生的、带着食物甜香的空气,身体悄然虚化,化作一道道难以察觉的蓝色能量流,瞬间没入旁边一家电器商铺橱窗里最新款的巨型液晶电视屏幕中。屏幕猛地亮起刺目的白光,紧接着,橱窗玻璃“哗啦”一声脆响,碎裂的玻璃碴子像冰雹般砸在人行道上。那台巨大的电视如同被无形的线牵引着,摇摇晃晃地悬浮起来,外壳发出沉闷的嗡鸣。
如同投入滚油的水滴,整条街的电器瞬间被点燃了狂暴的引线。路口的交通信号灯疯了似的乱跳,红黄绿的光影毫无规律地泼洒在行人和车辆惊愕的脸上;临街店铺的音响挣脱了束缚,播放着震耳欲聋、彼此撕裂的摇滚乐和促销广告;几辆停在路边的汽车引擎盖自动弹开,喇叭疯狂地嘶鸣,汇成一片刺耳的噪音海洋。
人群炸开了锅。尖叫声此起彼伏,人们像受惊的鸟雀般推搡着、奔跑着,撞翻了路边小贩的摊位,刚出炉的煎饼果子滚落在地,冒着热气被无数只慌乱的脚踩踏成泥。混乱像墨汁滴入清水,迅速晕染开整个街角。
伽罗的意识如同一张无形的大网,冷静地覆盖在所有躁动的电器之上,精准地引导着这场混乱的走向。他像一位指挥家,只是指挥的不是乐章,而是无序的破坏。
就在这时,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被慌乱奔跑的人群撞倒在地,跌坐在人行道中央,手里抱着的布娃娃也甩了出去。她似乎吓懵了,忘了哭喊,只是茫然地抬头看着头顶那片被巨大阴影笼罩的天空——一台失控的巨型冰箱正从临街二楼被无形的力量粗暴推出,带着沉闷的呼啸声,朝着她瘦小的身影直直砸落!
时间仿佛被猛地抽走了一帧。那冰箱庞大的阴影如同一块沉重的黑布,瞬间罩住了小女孩惊惧的瞳孔。伽罗的意识核心深处,某个早已嵌入骨髓的本能开关被狠狠撞开。他甚至来不及思考“任务”或者“司令”,身体里那股冰冷的能量流猛地一滞,控制冰箱的指令在千分之一秒内被强行切断!
就在冰箱即将吞噬那个小小的身影时,一道快得无法用肉眼捕捉的黑影闪电般切入!那黑影掠过小女孩的瞬间,一个冷静的声音短促地响起:“别怕。”
紧接着,一个身影稳稳地落在小女孩身前。他背对着砸落的冰箱,甚至没有回头,只是反手将一个颜色鲜艳的魔方朝身后轻轻一抛。那魔方在空中骤然解体,无数方块高速旋转、重组,发出清脆悦耳的机械咬合声。刹那间,一面由无数坚硬金属方块构成的巨大盾牌凭空生成,斜斜地撑在了坠落冰箱的路径上!
“轰——!”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沉重的冰箱狠狠砸在魔方盾牌上,巨大的冲击力让盾牌表面荡开一圈圈涟漪般的能量波纹,金属方块剧烈震颤,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盾牌微微倾斜了一个角度,将冰箱沉重的力道卸向一旁。冰箱擦着盾牌的边缘轰然砸落在地,距离小女孩只有不到一米!水泥地面被砸得粉碎,飞溅的碎石四射。
伽罗的目光瞬间被那个身影牢牢攫住。
那是个身形清瘦的少年,穿着一身利落的深色衣裤,侧脸线条干净利落。他稳稳地半蹲在小女孩面前,一手护住她的头,另一手还保持着抛出魔方的姿势。冲击的余波掀起的气浪吹动了他额前几缕墨蓝色的碎发,露出下面一双沉静得近乎凝滞的红眸。那眸子里没有恐惧,没有愤怒,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战斗专注,像打磨光滑的黑欧泊,倒映着周围混乱的光影和……伽罗自己无形的能量波动。
一种难以言喻的震颤感瞬间穿透了伽罗的意识核心,仿佛沉寂已久的火山口被投入了一颗滚烫的星核。危险!强大!纯粹!几个词语在伽罗的思维里剧烈地碰撞、燃烧。他几乎能感觉到自己无形能量体的边缘在兴奋地轻微波动,一种久违的、属于战士的灼热渴望从冰冷的任务指令下苏醒过来。
“退下。”
电器们想要上前阻止小心,结果伽罗的声音不再是通过电器喇叭发出,而是直接在能量场中震荡开来,清晰而低沉,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那些围拢过来、正准备再次攻击的电器,无论是嘶鸣的汽车还是狂舞的音响,瞬间像是被抽掉了电池,狂暴的动作戛然而止,僵在原地,只剩下电流不安的滋滋声。街头的噪音为之一静,只剩下远处隐约的喧嚣和近处冰箱残骸冒出的缕缕白烟。
伽罗的能量核心剧烈地跃动了一下,意识瞬间脱离了所有电器。那股蓝色的能量流如同退潮般迅速从各个电器中抽离,汇聚到街道中央。光影剧烈地扭曲、凝聚,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在蓝光中快速显现。深蓝色的长发束在脑后,露出线条硬朗的下颌,一身银灰色为主、点缀着蓝色能量纹路的作战服勾勒出精悍的轮廓。他站定在那里,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笔直地锁定了前方那个刚刚收回魔方、将小女孩护送到安全角落的少年。
“以多欺少,”伽罗开口,声音平稳,却带着金铁交击般的质感,“胜之不武。”
话音未落,他足下发力,坚硬的水泥地面应声裂开蛛网般的细纹!身影化作一道模糊的蓝色闪电,撕裂了两人之间短暂的对峙空间。空气被高速冲刺带出尖锐的爆鸣!
几乎是伽罗启动的同一刹那,小心也动了。他猛地将魔方抛向空中,双手快得带出残影,魔方在空中急速分解、重组,瞬间化作两柄寒光闪闪的金属长刀!他双刀交叉于胸前,身体微微前倾,重心下沉,摆出一个无懈可击的防御姿态。
“铛——!!!”
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在街道中央炸开!伽罗裹挟着冲锋之势的重拳,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小心交叉的刀锋之上!肉眼可见的冲击波以两人为中心猛地扩散开去,卷起地上的灰尘和纸屑形成一圈灰蒙蒙的环。强大的力量让小心身体猛地向后滑退,鞋底摩擦着粗糙的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留下两道清晰的痕迹。
伽罗眼中锐光一闪,收拳、旋身、鞭腿!动作一气呵成,带着凌厉的破空声扫向小心的腰腹。小心反应快得惊人,右手刀顺势下压格挡,左手刀如同毒蛇出洞,闪电般刺向伽罗支撑腿的膝盖!伽罗拧腰急转,鞭腿变线,险险擦过刺来的刀尖,同时左臂屈肘,狠狠砸向对方持刀的手腕!
“铿!锵!铛!”
金铁交鸣声密集如雨点!两道身影在混乱的街头高速移动、碰撞、分开,再碰撞!蓝色与黑色的轨迹交织、缠绕,快得让远处几个胆大探头的行人眼花缭乱,只能看到模糊的残影和不断迸溅的火星。每一次拳脚与刀锋的硬撼,都带起狂暴的气流,吹得周围店铺的招牌哐当作响,碎玻璃在脚边滚动。伽罗的攻势大开大合,带着战场搏杀锤炼出的刚猛与压迫力,每一击都势大力沉;小心的动作则如同鬼魅,迅捷、精准、高效,双刀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总能以不可思议的角度化解掉伽罗狂暴的攻击,并伺机发动刁钻的反击。
伽罗越打,眼中的光芒越是炽热。他很久没有遇到这样的对手了!对方的每一次格挡、每一次闪避、每一次反击,都像精准的齿轮咬合,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战斗美感。这种棋逢对手的感觉,像冰冷的熔岩流注入他沉寂已久的心脏。
就在他一个势在必得的直拳被对方侧身闪开,刀锋贴着他手臂划过带起一丝灼热的瞬间,一种源自无数次生死边缘锤炼出的、近乎预知般的危机感猛地攫住了他!不是来自眼前的少年,而是……头顶!
伽罗猛地抬头!瞳孔骤然收缩!
旁边那栋在先前电器失控和两人激烈打斗中早已被震得摇摇欲坠的六层居民楼,此刻发出了令人牙酸的呻吟!承重墙在巨大的力量撕扯下终于不堪重负,整栋楼如同被抽掉了脊梁的巨兽,开始朝着街道这边,朝着他们两人,更朝着那栋楼侧面一个堆满杂物的角落——那里,一个抱着旧玩具熊的小男孩似乎吓傻了,正呆呆地仰头看着倾覆下来的死亡阴影——轰然倒塌!
砖石、混凝土块、扭曲的钢筋……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倾泻而下!
“当心!”伽罗几乎是吼出来的,但声音瞬间被大楼崩塌的恐怖巨响吞没。
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凝固。
伽罗的视线越过小心惊愕抬起的脸,死死钉在那个角落的小男孩身上。那双纯然惊恐的眼睛,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狠狠刺穿了所有战斗的狂热和对强敌的兴奋,刺穿了他作为“灰心星球侵略者”的冰冷外壳,直抵那个被深埋的、属于“阿德里星骑士上将”的灵魂核心。
是保护!
这个烙印在骨髓里的本能,比任何思考都快了亿万倍。
“轰隆——!!”
惊天动地的巨响撕裂了空气!整条街道仿佛都在颤抖!遮天蔽日的烟尘如同巨大的蘑菇云,猛地升腾而起,瞬间吞噬了大片街区,呛人的粉尘弥漫开来,让人窒息。倒塌的楼体砸在地面上,发出沉闷而恐怖的撞击声,大地剧烈地震颤着。
小心猛地后退几步,用臂膀挡住扑面而来的烟尘和飞溅的碎石。他刚才几乎是在伽罗吼出声的瞬间就做出了反应,魔方瞬间重组为巨大的盾牌护在身前,巨大的冲击力依旧推得他连连后退。烟尘如同厚重的幕布,遮蔽了视线,耳边只剩下建筑倒塌的余音和远处惊恐的哭喊。
他挥动手臂驱散眼前的烟尘,目光焦急地扫视着那一片狼藉的废墟。楼体倾覆的方向……那个角落!
小心心中一沉,立刻朝着那个小男孩之前所在的位置冲去。魔方再次在他手中变形,化作一个类似钻探头的工具。他冲到那片被巨大水泥板和断裂钢筋覆盖的区域边缘,顾不得弥漫的粉尘呛入喉咙,立刻俯下身,双手握住魔方钻头,将其狠狠插入一块巨大的、斜插在废墟上的混凝土板边缘缝隙。
“嗡——!”
钻头高速旋转,发出刺耳的摩擦声,火星四溅!小心咬着牙,双臂肌肉贲张,将全身的力量压了上去。沉重的混凝土板在魔方钻头的切割和撬动下,艰难地、一点一点地被撬开一个狭窄的缝隙。
透过缝隙,小心看到了下方狭窄的空间。那个抱着玩具熊的小男孩蜷缩在角落里,脸上满是泪水和灰尘,但除了惊吓,似乎没有明显的外伤。而在小男孩身前,一个高大的身影弓着背,双臂死死撑在两侧的断墙上,用身体和残存的结构硬生生在崩塌的楼体下撑起了一个小小的、不足两米见方的三角空间!
是伽罗!
他半跪在那里,后背死死抵着上方摇摇欲坠的巨大水泥板,深蓝色的长发被灰尘染得灰白,散乱地贴在汗湿的额角和脸颊。鲜血从他额角一道深深的伤口不断涌出,顺着坚毅的下颌线条滴落,在布满灰尘的地面上砸开一小朵一小朵暗蓝的花。他身上的作战服多处撕裂,露出里面被擦伤和砸伤的皮肤。最触目惊心的是他的右肩,一根扭曲的、拇指粗的钢筋从废墟中斜刺出来,穿透了他肩胛骨下方的肌肉,鲜血正沿着冰冷的金属不断渗出,染红了大片衣料。他撑在墙上的双臂肌肉因为极限的负荷而剧烈颤抖着,手背上青筋暴起,指关节因用力过度而泛出惨白。
伽罗紧咬着牙关,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沉重的、仿佛破风箱般的声音。他艰难地维持着那个支撑的姿势,如同一尊即将碎裂的岩石雕像,为身后的孩子挡住了灭顶之灾。他微微侧过头,布满血丝的眼睛透过散乱发丝的缝隙,看向缝隙外的小心,那眼神里没有求救,只有一种磐石般的坚持和一丝……如释重负的确认——确认孩子安全。
小心心脏猛地一缩。没有任何犹豫,他立刻加大了手上的力量。魔方钻头发出更为高亢的嗡鸣,火星飞溅得更急!沉重的混凝土板在持续的努力下,终于被撬开了一个足够一人通过的缺口!
“快出来!”小心对着缝隙里喊道,声音因为紧张和粉尘而有些沙哑。
小男孩似乎被吓呆了,抱着玩具熊一动不动,只是惊恐地看着外面。伽罗艰难地动了动嘴唇,声音嘶哑微弱:“别怕…出去…快…”
或许是伽罗的声音带来了些许安定,小男孩终于鼓起勇气,手脚并用地从伽罗撑起的狭小空间里爬了出来,小心立刻一把将他抱起,迅速撤离到安全地带,交给旁边一个惊魂未定的大人。
小心立刻折返,再次扑到那个缺口旁。伽罗依旧维持着那个支撑的姿势,但显然已经快到极限。他撑在墙上的手臂颤抖得如同风中残烛,脸色在灰尘和血迹下透出可怕的灰败,嘴唇也失去了血色。上方不断有细小的碎石簌簌落下,砸在他身上和头上。
“撑住!”小心低喝一声,魔方再次变形,这次化作几根带有强力液压顶撑功能的金属支柱。他迅速而精准地将支柱插入伽罗撑起空间的几个关键受力点下方,启动开关!
“嘎吱——嘎吱——”
液压支柱缓缓伸展,发出令人牙酸的金属摩擦声,开始一点点分担伽罗承受的巨大压力。当压力被分担走大部分时,伽罗紧绷的身体猛地一松,支撑的手臂瞬间脱力,整个人如同被抽掉了骨头,向前软倒下去。小心眼疾手快,立刻探身进去,一把抓住伽罗的手臂,将他从那个死亡的三角空间里拖了出来!
伽罗的身体沉重得惊人,小心几乎是半拖半抱才将他弄到旁边一块相对平坦、远离废墟的安全空地上。他刚将伽罗小心地平放在地,伽罗便无法抑制地剧烈咳嗽起来,每一次咳嗽都牵动全身的伤口,尤其是那根穿透肩膀的钢筋,让他痛得身体蜷缩,额头瞬间渗出更多冷汗,脸色更加惨白。
小心看着伽罗肩膀上那根狰狞的钢筋和不断涌出的鲜血,眉头紧紧锁起。他迅速检查了一下伽罗的状态:多处擦伤挫伤,肋骨可能有骨裂,最严重的就是贯穿肩膀的钢筋伤,失血严重。不能再拖了。
小心深吸一口气,右手掌心泛起一层温润柔和的蓝色光晕。那光芒并不刺眼,像深海中最纯净的水,带着一种令人心安的生命气息。他毫不犹豫地将手掌悬空覆在伽罗肩膀伤口的上方,距离那根冰冷的钢筋只有几厘米。
蓝色的能量光晕如同活水般流淌下来,小心翼翼地包裹住那处狰狞的伤口。光芒接触到血肉的瞬间,伽罗身体猛地一震,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但他立刻咬紧了牙关,额头青筋跳动,硬生生将后续的呻吟咽了回去。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温凉而强大的能量流正源源不断地涌入自己撕裂的身体内部,如同最灵巧的工匠,快速修复着受损的血管、神经和肌肉组织。贯穿的剧痛被一种奇异的、带着微麻的暖流所取代,失血带来的冰冷和眩晕感也在快速消退。
小心半跪在伽罗身边,专注地维持着能量的输出。他额角也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显然这治疗对他而言也并非毫无负担。周围的世界仿佛被隔绝了,只剩下掌心下温润的蓝光和对方伤口缓慢愈合的细微变化。
烟尘还在空中飘散,远处传来救援车和救护车刺耳的鸣笛声,但在这个小小的角落,时间似乎变得粘稠而安静。
不知过了多久,小心掌心的蓝光渐渐收敛。伽罗肩膀处那恐怖的贯穿伤,虽然还残留着狰狞的痕迹和血迹,但血肉已经初步弥合,不再有鲜血涌出。小心收回手,轻轻呼出一口气,抬手抹去额角的汗珠。他的目光落在伽罗脸上,对方深蓝色的眼眸也正看着他,里面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惊愕、困惑、一丝难以察觉的感激,还有更多难以名状的东西。
小心看着伽罗的眼睛,那双深邃的蓝眸里此刻清晰地映着自己的倒影。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周围的嘈杂和尚未散尽的烟尘,带着一种少年人特有的清冽和毋庸置疑的认真:
“趁人之危,”他顿了顿,目光扫过伽罗肩膀上那处被蓝光覆盖后已不再流血的贯穿伤,“也胜之不武。”
伽罗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像是被这句话狠狠刺中了心脏深处某个早已结痂、又被强行撕开的角落。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喉咙却像是被砂纸磨过,干涩得发不出任何声音。小心不再看他,站起身,目光投向远处正赶来的星星球救援队身影。他转身,深色的发梢在混乱的气流中轻轻拂动,身影很快消失在混乱的街角,只留下伽罗躺在冰冷的地面上,看着那抹深色融入尚未散尽的烟尘,耳边反复回荡着那句清晰的话语,每一个字都像锤子敲打在他混乱的心上。
灰心星球临时基地的合金大门在身后沉重地关闭,隔绝了外面星星球傍晚的喧嚣。基地内部的光线是冰冷的惨白色,空气里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特有的生硬气味,沉闷得让人透不过气。
伽罗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进休息区。肩膀上的伤口虽然经过小心那奇异蓝光的初步修复,不再流血,但每一次动作依旧牵扯着深层肌肉,带来一阵阵闷痛。更多的疲惫来自内心,一种沉甸甸的、与这基地格格不入的茫然。他刚想找个地方坐下缓口气,一阵急促而略显刺耳的脚步声就由远及近,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焦虑。
“伽罗!伽罗你总算回来了!”大大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他面前,高胖的身体因为跑动而微微气喘,小眼睛飞快地扫过伽罗身上狼狈的痕迹——破损的作战服、凝固的血迹、脸上的灰尘和疲惫。他脸上堆砌的担忧浮夸得像一层劣质的油彩,嘴角却几乎控制不住地要往上翘,“哎呀呀!看看你这样子!又……又没成功是不是?任务报告我都帮你写好了!‘偶遇强敌,任务受阻’嘛!你看,我都帮你填上去了!但是司令大人最讨厌的就是任务失败了!”
伽罗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冷冷地看着大大怪那张写满“我是为你好”的脸,没有接话。
他绕过大大怪,径直走向角落那个属于他的、简陋得只有一张行军床和一张小桌的休息位置。他需要安静,需要理清脑子里那团乱麻。那个黑衣少年沉静的眼神、那句“趁人之危,胜之不武”的话、还有自己面对危险时那瞬间的本能选择……一切都像冰冷的潮水,反复冲刷着他摇摇欲坠的立场。
任何波澜,如同汇报天气。他切断通讯,深蓝色的眼眸深处,最后一点挣扎的微光似乎也彻底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沉沉的死寂。他沉默地整理装备,将能量调整到最佳状态。火山……能量节点……清除障碍……指令清晰而残忍。
熔岩火山内部,如同地狱的腹腔。空气灼热扭曲,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每一次呼吸都像吞下滚烫的刀子。下方深不见底的渊薮里,暗红色的岩浆缓慢而粘稠地翻滚着,不时鼓起一个巨大的气泡,又“噗”地一声炸开,溅起几滴致命的熔岩,落在焦黑的岩壁上发出“滋滋”的灼烧声,腾起一股股白烟。狭窄的天然岩石平台悬在沸腾的熔岩之上,仅仅能容纳两三人站立。
伽罗站在平台边缘,深蓝色的长发被下方涌上的热浪吹得向后飞扬。他背对着唯一的入口,目光沉沉地注视着下方那翻滚的死亡之海,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熔岩的红光在他深邃的眼底跳跃。脚步声从入口通道传来,带着一种特有的、几乎无声的轻盈。
伽罗缓缓转过身。小心停在了通道口,黑曜石般的眸子在灼热扭曲的空气中显得格外沉静。他看了一眼伽罗,目光随即落在他微微抬起的右手上——那个熟悉的、色彩鲜艳的魔方,此刻正被伽罗随意地握在掌心把玩。
“想要它?”伽罗的声音在巨大的岩浆翻涌声中显得有些模糊,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冰冷和挑衅。他掂了掂手里的魔方,目光锁住小心的脸,“跟我来。”说完,他毫不犹豫地转身,朝着平台下方一条更狭窄、更靠近翻腾岩浆的崎岖岩石小径走去,身影很快被蒸腾的热气和扭曲的光线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