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想国……害！你这个老头子也真是会说笑！别以为你百拉图和《理想国》作者柏拉图谐音就自以为可以指鹿为马！看不见就是看不见！实事求是！你老眼昏花得白内障了！
……还是说这是道考题？这会不会是我以后导师是谁的入门测试……不过刚刚芷师姐说只是“老人家想见见年轻人”，似乎这并不是什么正式的会面……算了，先如实回答吧，毕竟不懂后谦虚提问事情小，不诚实的坏印象事情可大了。
“抱歉，哲人先生，以我的水平，尚难以参透这‘理想国’其中的奥秘。”诺维拉像是开了0.8倍速，生怕打扰他老人家的宁静，“如果可以，能得到您的指点一二，那真是万分感激了。”
“你知道历史时代的阶段演进吗？”哲人提出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
诺维拉脑子飞速转动，发出嗡嗡声，检索着有关“历史”“变迁”的词语——一瞬间，政治和历史课的内容涌入她的脑海。幸好这两门“杂科”她听得格外认真！
“自原始社会以来，所谓历史便是阶级斗争的历史。”她不卑不亢，“生产力与生产关系的矛盾运动中，旧的生产关系被扬弃，新的社会制度到来。如此循环往复，最终到达人类真正自由史的开端。”
哲人捋了捋不存在的胡子：“很好。我记得择忠和小芷入学的时候也是这么答的——但这并不是我真正想问的。”
“教授，也许我没给出令您满意的答案。我愿洗耳恭听您的教诲。”
哲人极薄的唇角微微上扬，仍注视着空空如也的展柜，颔之。
“后生你想想：若无人类，何来阶级斗争与最终的自由史？”
“若以目前被普遍公认的学说来看：人类的诞生乃是生物进化的结果。至于最初的有机物，乃是原始大气特定条件下的产物。它们不断进化，最终由古猿进化来人类。”
“你不觉得奇怪吗，后生？为何仅有人类进化出了意识、理性、思维，而其它动物却单靠更基本的本能活着？”哲人的诘问一个接一个，并无丝毫停顿，像是预测了诺维拉的答案，“人类与其它有机物之间的巨大鸿沟仍未被你阐明。”
“教授，以普遍生物学学说而言，这只是两条不同的进化道路罢了。而其中成功的——有且仅有我们人类。”诺维拉从容应答，“与其问‘为何只有人类思考’，不如说，正因为只有人类能‘思考’这个问题，所有人类必然得先‘能思考’。换句话说：只要你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你‘能思考’已经成为真理了。”
“后生，你对「我思故我在。」这句名言有了另一个角度的解释！”哲人徐徐的掌声回荡在长长的走廊里，悠悠作响，“但你只说明了‘能思考’对于人类的必然，却没有说明‘人类思维的诞生’对于整个世界的必然。难道人类的诞生仅仅是进化论偶然的产物？”
诺维拉忆起她最初面试时择忠考官的提问与此有几分相似。“我认为，是。人类正在思考这个问题，仅仅是‘幸存者偏差’的结果。”
哲人的头有些幅度地点着，表达着他的认可与赞许。
“很好，后生。你对统计学与生物学综合运用程度已经出色。可想而知，知识于你并不只是分离开的、用于‘考试’的科目，而是一个在你脑中分析世界的整体工具。”
“但你忽视了某个自然科学中的瑕疵：决定论。从牛顿对于自然的定量计算开始，宇宙的万物对人类而言，变得更确定、更可预测。逐渐地，人们觉得世间万物不过是不同物理定律和因果链条共同作用的结果，一言以蔽之，倘若人类掌握了某个时刻这个世界的所有数据与信息，通过物理计算，未来便可以完美预测。你认可吗？”
诺维拉点头。她可是个决定论坚决拥护者，她从小就认为意识不过是物质的产物，迟早有一天人们能计算出你的意志与思想。
“同理，那么推演过去亦是可能的。”
“嗯。”
“看来宇宙的一切全是必然？你所说的‘偶然’只是人们变量控制不精确的结果？抛出硬币正反两面的结果似乎各自是50％，但如果我真的控制好我抛出的力、角度、风速、动作……那某一面朝上的概率就是100％了——当足够精确时，我甚至可以将这枚硬币抛入东非大峡谷，并确保它以侧棱落地？”
……似乎只能是他所说这样……奇怪，我的思维竟有如此大的漏洞，会使两个互相矛盾的命题同时判别为真？……
“由此可知：这世界上并不存在偶然——一切所谓的概率，皆为狂妄的人类对于宇宙规律掌握不充分的结果。”
“看来人类的诞生是种必然，这是可以肯定的了。”
……
一种前所未有的震撼攫住了她。她赖以生存的理性工具，第一次在她手中显出了裂痕。眼前的老者并非在诡辩。他极善于将你所相信的“真理”进行不断推演，直到产生完全相反的结论……
看着陷入短暂沉默的诺维拉，哲人的眼神中充满了引导者的温和。
“后生，思之深，则言之缓。你不必急着反驳。”
“科学的计算交给科学家就好。但我如果告诉你，在哲学的角度上，人类的存在仍有其必然性——这物理学的精密铁律，不过是那更深层必然性投下的影子。祂并非因果链的末端，而是那规定了一切因果链条得以存在的……最初蓝图——你会不会想要听老朽略说道一二呢？”
哲人不再看展柜，而是凝视诺维拉，仿佛她才是那个最珍贵的“展品”。
诺维拉僵硬地眨眨眼。她无法拒绝。
她在桌旁与哲人相对而坐，椅子的温和是她所最爱的，它软硬适中。哲人从茶壶中倒出她平日爱喝的可乐。
……一个尖锐的疑问如闪电般劈入脑海：这些东西是从哪来的？！然而，这个疑问仿佛石子投入粘稠的蜜糖，她的思维被一种温暖而不可抗拒的力量放缓、抚平。一股“这一切本就如此”的认知，自然而然地覆盖了她的惊疑。
桌子、椅子、可乐、哲人……它们似乎本来就在这儿。
趁她抿可乐的工夫，哲人递来一只名贵的钢笔和一张A4大小的协议书——那上面竟然镶了金边，纸质与诺维拉的作业纸完全不是一个档次。
“签了它，整个世界的真相便会对你敞开。人类、理念、真理、以及这张出现突兀的桌子……你会知晓他它们的一切——但代价也有些沉重。”
“飞机尚未起飞。若你拒绝我们的邀请，您会立刻被专人送回——我承认，这是一个更好的选择。但你所渴求的亦会对你完全关闭。你不会忘记这些天的经历，但你将无法言说它。”
“机会只有一次，请郑重抉择，后生。”
……这我可得看清楚了！万一是什么嘎腰子协议就糟糕了！
诺维拉一字一句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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复数阁认知准入协议
协议编号： PLV-Apollonia-015-Novera
订立双方：
· 披露方（甲方）： 复数阁（Pluralitera University）
· 接受方（乙方）： 诺维拉（Novera）
鉴于乙方自愿寻求并接触甲方的核心认知与存在性机密，双方经慎重考量，达成如下不可撤销之契约：
第一条 认知揭示
1.1 甲方将向乙方揭示有关世界本质、绝对者、纪元沿革、概念实相及陨神等一系列被定义为“禁忌知识”的机密信息。
1.2 乙方确认，此类知识的接收可能对其现有世界观、自我认知及精神稳定性构成根本性冲击。
第二条 保密义务
2.1 乙方承诺，在任何时间、任何场所以任何形式，永不向任何非协议签署方透露本协议第一条所列之机密信息。
2.2 为保障义务履行，甲方将在乙方信息载入核心后，于其认知底层施加“概念锁”。任何试图进行语言、文字、意念传输的违规行为，都将触发锁闭机制，导致相关信息在表达瞬间于乙方认知中呈现为“不可言说”之状态。
第三条 责任与风险
3.1 乙方充分知悉并自愿承担接触禁忌知识可能带来的一切风险，包括但不限于：存在性焦虑、理性认知失调、与现实世界产生疏离感，以及被其它概念实体注意的可能性。
3.2 甲方将提供必要的认知锚定与哲学指导，但不保证能够完全消除或缓解上述风险。
第四条 使命与权责
4.1 在接纳知识的同时，乙方即被视为“适格者”候选，有义务根据甲方的安排，参与对“陨神”的适配性测试及相关任务。
4.2 测试与任务过程可能伴随物理性与精神性的双重危险，乙方须严格遵从甲方的指导与规程。
第五条 退出与后果
5.1 在本协议项下知识完成载入前，乙方享有最后一次退出权利。一经退出，本协议自动终止。
5.2 若选择退出，甲方将确保乙方安全返回原生活环境。乙方可保留直至签署时刻为止的记忆，但“概念锁”即刻生效，您将永久丧失向外界有效传递相关经历的能力。
5.3 知识载入程序启动后，本协议即为永久生效，不再提供退出选项。
乙方声明：
我已仔细阅读并理解本协议全部条款，充分知晓其内容、含义及可能带来的深远后果。我确认，我的签署出于完全自愿，并已准备好承担由此产生的一切责任与使命。
签署区：
乙方：诺维拉
日期： 公元2025年__月__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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诺维拉深吸一口气，在协议的镶金纸页上签下名字。笔尖离开纸面的瞬间，协议无火自燃，化为一道流光，融入她的眉心。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