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分，程阳蹑手蹑脚地翻出宿舍窗户。九月的夜雨还在淅淅沥沥地下着，他裹紧外套，怀里抱着那颗已经有些磨损的篮球。
篮球场被雨水洗得发亮，在路灯下泛着琥珀色的光。程阳把林陌的黑伞支在看台上，脱掉外套开始练习。雨滴打在皮肤上，冰凉刺骨。
"左手上篮三十次..."他喃喃自语，回忆着林陌指出的每一个问题。
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程阳全神贯注地练习，没注意到远处教学楼三层的窗口亮起一盏微弱的灯。
林陌站在窗边，手机镜头对准雨中那个执着的身影。他刚刚结束学生会的通宵工作，正准备离开时，被规律的篮球声吸引了注意力。
屏幕里，程阳一次次地尝试左手运球突破假想中的防守队员。雨水顺着他的发梢甩出一道弧线，在灯光下像散落的星辰。林陌的指尖轻轻触碰屏幕，仿佛要拭去程阳脸上的雨水。
"笨蛋..."他轻声说，嘴角却微微上扬。手机相册里，已经多了十七段视频，文件名全是日期和"7号训练"。
第二天中午，程阳顶着两个黑眼圈走进食堂。他浑身酸痛，但嘴角带着掩不住的笑意——凌晨的练习很有效果，左手运球已经流畅多了。
"阳哥！这儿！"张瑞远远地招手。
程阳刚坐下，就感到背后一阵寒意。刘诗涵带着几个学生会成员站在他身后，目光落在他手边的黑色折叠伞上。
"这不是陌哥的伞吗？"她甜美的声音里带着刺，"怎么在你这儿？"
食堂瞬间安静了几分。程阳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昨天下雨，他借我的。"
"借你？"刘诗涵夸张地挑眉，"陌哥从来不让别人碰他的私人物品。这把伞是他妈妈生前送的生日礼物，连我都不让用。"
程阳的筷子停在半空。他低头看了看伞柄上那个小小的"LM"，胸口突然一阵发紧。
"真的假的？"张瑞小声问。
刘诗涵得意地扬起下巴："当然是真的。我和陌哥从小一起长大，他什么事我不知道？"她转向程阳，"所以，你是怎么骗到伞的？"
程阳握紧伞柄，木质的手感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想起昨天林陌毫不犹豫地把伞塞给他的样子，想起雨中那句"你所有的动作我都记..."的未说完的话。
"我们很熟。"程阳直视刘诗涵的眼睛，故意用暧昧的语气说，"比你想的要熟得多。"
食堂里响起一阵起哄声。刘诗涵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你...你们..."
"程阳。"清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林陌站在那里，手里抱着一叠文件，"过来一下。"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两人身上。程阳拿起伞走向林陌，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当他们相距不到一米时，林陌低声问："练到几点？"
程阳瞪大眼睛："你...你知道？"
"黑眼圈。"林陌指了指自己的眼睛，然后提高声音，"这份篮球联赛的改进方案需要参赛队员签字。"
走出食堂，程阳迫不及待地问："那把伞真的是..."
"嗯。"林陌没有看他，"不重要。"
"很重要！"程阳一把抓住他的手腕，"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万一我没还..."
林陌终于转过头，镜片后的眼睛闪烁着程阳读不懂的情绪："你会不还吗？"
两人对视了一秒，两秒...程阳先败下阵来，耳朵烧得通红："当、当然会还。给，现在物归原主。"
林陌接过伞，两人的指尖短暂相触："谢谢。"
"应该我谢谢你。"程阳挠挠头，"那个...我昨晚练了左手运球，你要不要..."
"下午放学，篮球场。"林陌说完，转身离开，留下程阳站在原地，心跳快得像刚跑完一千米。
周五的体育课，全校进行体能测试。程阳一边排队一边偷瞄站在教师旁的林陌——作为学生会体育部部长，他负责记录测试数据。
"下一个，程阳。"体育老师喊道。
程阳走上跑道，林陌走过来为他戴心率监测手环。当冰凉的指尖擦过他的手腕时，程阳明显感到自己的脉搏跳得更快了。
"放松。"林陌低声说，"只是50米短跑。"
程阳深吸一口气："你盯着我，我紧张。"
林陌的手顿了一下，镜片后的眼睛微微睁大。他没说什么，只是退到一旁，但程阳分明看到他耳尖泛起了淡淡的粉色。
哨声响起，程阳如离弦之箭冲了出去。风在耳边呼啸，他感觉自己像在飞，余光看到林陌正专注地盯着监测屏幕。
"7秒02！"体育老师宣布，"不错！等等..."他皱眉看着心率监测，"程阳，你跑完后的心率怎么这么高？160？"
同学们围拢过来，议论纷纷。程阳慌张地看向林陌，后者正盯着数据，眉头紧锁。
"是不是仪器坏了？"张瑞问，"阳哥跑得那么轻松..."
林陌突然摘下眼镜擦了擦："我重新测一次。"
他走到程阳面前，亲自将手指搭在他的手腕上。程阳能感觉到林陌的指尖在微微发抖，两人的距离近得能数清对方的睫毛。
"脉搏...确实很快。"林陌的声音有些干涩。
体育老师担忧地说："去医务室检查一下。"
医务室里，校医给程阳做了简单检查："没什么问题，可能是紧张导致的窦性心动过速。"她意味深长地看了程阳一眼，"最近有什么让你特别紧张的事吗？"
程阳的视线飘向站在门口的林陌，后者立刻假装对墙上的解剖图产生了浓厚兴趣。
"没、没有啊。"程阳结结巴巴地说。
校医笑了："年轻人，注意休息。心跳过快时可做深呼吸..."她故意提高声音，"或者远离刺激源。"
林陌的耳朵红得快要滴血。程阳把脸埋在手心里，感觉自己的心脏快要跳出胸膛了。
回教室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谁都不敢看对方。经过音乐教室时，程阳突然停下："喂，林陌。"
林陌转身，阳光透过走廊窗户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一层金边。程阳深吸一口气："我心跳加速是因为..."
"程阳！林陌！"刘诗涵的声音从远处传来，"班主任找你们！"
两人同时叹了口气，又因为这个默契而相视一笑。林陌推了推眼镜，用只有程阳能听到的声音说："今晚六点，篮球场。"
程阳点点头，感觉那股熟悉的悸动又回来了。他想，也许他的心跳永远不会为这个人恢复正常了——而这似乎不是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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