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三点,书房。
空气凝固得如同西伯利亚冻土。丁程鑫坐在书桌后,面前摊着一本乐谱,指尖夹着一支铅笔。他没有看桑染,也没有说话,周身散发的低气压足以让室温骤降十度。
桑染坐在钢琴前,指尖冰凉。她能清晰地听到自己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撞击的声音。丁程鑫的沉默,比任何咆哮都更令人窒息。这是暴风雨前的死寂。
桑染“开始。”
冰冷的两个字,像冰锥砸在地面。
桑染深吸一口气,手指落在琴键上。巴赫的《平均律》第一首前奏曲,清澈而理性的旋律,此刻却成了煎熬的序章。
第一个音符刚落。
丁程鑫“停。”
丁程鑫的声音毫无起伏。
桑染的手指僵在半空。
桑染“力度。”
他眼皮都没抬,铅笔在乐谱上随意画了个圈,
丁程鑫“轻了。巴赫的理性下藏着力量,不是软绵绵的抚摸。”
丁程鑫“重来。”
桑染调整呼吸,重新开始。
桑染“停。”
桑染“节奏。”
他依旧没看她,
丁程鑫“第三小节,拖沓。精准是巴赫的灵魂。”
丁程鑫“重来。”
第三次开始。
丁程鑫“停。”
丁程鑫“音色。”
丁程鑫终于抬起眼,目光像冰针一样刺过来,
丁程鑫“浑浊。指尖的触键要干净利落,像冰棱断裂的声音。心不静,琴如何能清?”
丁程鑫“重来。”
一遍又一遍。每一次的“停”都精准地落在她细微的失误或情绪波动上。每一次的“重来”都像一记冰冷的鞭子抽打在她紧绷的神经上。没有一句多余的指责,却用极致的严苛和冰冷的沉默,将她的自信和勇气一点点碾碎。书房变成了一个没有温度的精密仪器,丁程鑫是冷酷的操纵者,而她则是那个被反复调试、不合格的零件。
汗水浸湿了桑染的后背,指尖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颤抖。屈辱、不甘、愤怒在胸口翻涌,但更多的是一种被逼到悬崖边的绝望。她咬紧下唇,尝到了淡淡的铁锈味。张真源的话在耳边回响——**“坚持住,染染。你的声音,他们听到了。”**
当又一次“停”字即将出口时,桑染猛地抬起头,迎向丁程鑫冰冷的视线。她的脸色苍白,但眼神却像被逼到绝境的小兽,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倔强:
桑染“丁哥,我知道我弹得不够完美。我会继续练习,直到达到您的要求。但是,”
她深吸一口气,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却异常清晰,
丁程鑫“我的请求,不会收回。我需要的,是合理的练习时间,不是无休止的消耗战。”
死寂。
丁程鑫镜片后的瞳孔,似乎极其细微地收缩了一下。冰冷的审视中,第一次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难以捕捉的……意外?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寒覆盖。
他没有说话。只是用那冰封的目光,沉沉地锁定了桑染倔强的眼睛。时间仿佛凝固。冰封的炼狱里,桑染用尽全身力气,在她摇摇欲坠的“界碑”旁,插下了一面小小的、却不肯倒下的旗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