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张真源:“马兄，好雅兴，竟在此地夜读？”
一个温和的声音自身后传来，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笑意。
马嘉祺心中一凛，迅速收敛了气息，转身望去。
只见一个身着青色官袍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已站在他身后不远处。
男子面容端正，眉目疏朗，嘴角噙着一抹浅淡的笑意，手中还拿着一面古朴的青铜小镜，镜面光滑，却隐隐有流光转动。
他腰间系着一枚刻有“阴阳司”字样的令牌，在月光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马嘉祺:“张主簿？”
马嘉祺认出了来人，正是阴阳司负责京畿地区妖鬼案牍的主簿，张真源。
他与张真源曾有过数面之缘，皆因追查邪祟之事。
马嘉祺:“不知张兄深夜至此，所为何事？”
张真源走上前，目光在兰若寺的废墟上扫过，最后落在马嘉祺身上，笑道。
张真源:“听闻马兄常来此地读书，张某恰逢其会，便过来看看。只是这兰若寺近来不太平，马兄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马嘉祺:“张兄是为了画皮恶鬼之事而来？”
张真源:“正是。今日城西又发现一具尸体，与前几桩案子如出一辙，心脉被剜，死状凄惨。阴阳司已介入调查，只是这恶鬼极为狡猾，至今未有线索。”
张真源:“马兄身为马家传人，想必也察觉到了此地的阴气吧？”
马嘉祺:“张兄可知这恶鬼的来历？民间传言是画皮鬼，可据我所知，画皮鬼多以女形示人，诱人采补，似与此次案件的手法略有不同。”
张真源:“马兄所言甚是。”
张真源:“此案的诡异之处，正在于此。死者皆为年轻书生，心脉被剜去，却无任何采补的痕迹，更像是……单纯的虐杀。而且，据仵作所言，死者伤口边缘有细微的灼烧痕迹，似是被某种阴邪之火所伤，并非寻常鬼魅所为。”
马嘉祺:“阴邪之火？”
马嘉祺:“难道是……妖物作祟？”
张真源:“目前尚不能确定。”
张真源:“阴阳镜虽能辨人鬼，却难测妖心。张某此来，也是想看看这兰若寺是否有异常。只是方才感应到一股极淡的狐骚气，却转瞬即逝，不知马兄可曾见到什么？”
马嘉祺心中一紧，面上却不动声色。
马嘉祺:“方才倒是见到一只受伤的白狐，已自行离去了。”
他简略地说了遇到白狐的经过，隐去了雷火伤的细节，只说是寻常野兽伤人。
张真源:“白狐？青丘狐族向来避世，极少在人间现身，尤其是纯白的灵狐，更是罕见。只是不知它与这案子是否有关联……”
张真源:“马兄，此地阴气渐重，恐有变故。你我虽同朝为官（马嘉祺已中举人，有候补功名），但马家与我阴阳司终究体系不同，此行凶险，还望马兄多加小心。”
马嘉祺:“多谢张兄提醒，马某省得。”
张真源点了点头，又用阴阳镜仔细探查了一番四周，确认没有异常后，才对马嘉祺道。
张真源:“张某还要去别处巡查，便不打扰马兄了。后会有期。”
说罢，他转身离去，青色的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马嘉祺望着张真源消失的方向，眉头紧锁。张真源的话让他心中的不安更甚。 白狐、雷火伤、阴邪之火、画皮恶鬼……这些看似无关的线索，隐隐有了一丝联系。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掌，似乎还残留着白狐皮毛的柔软触感，以及那淡淡的草木清香。 那只白狐，究竟是谁？ 他没有立刻回书院，而是再次走向密林边缘，试图寻找白狐的踪迹。然而林深露重，早已不见那抹雪白的身影。 他站在原地，沉默了许久，直到夜风吹得他打了个寒噤，才转身离开。 回到白鹿书院自己的房间，马嘉祺点燃烛火，取出家中寄来的《马家捉妖手札》，翻到记载狐妖的那一页。 上面详细记录了青丘狐族的习性、能力，以及辨别善恶的方法。 其中有一段写道：“灵狐者，修行千年可得纯白天衣，性空灵，善变化，多居深山大泽，不与人间纠葛。然其血可活死人，肉可医百病，故常为邪道所觊觎。” 他想起白狐腿上的雷火伤，难道是有邪道修士为了夺取狐丹或狐血，才对它下此毒手？而那阴邪之火，是否就是邪道修士所用的法术？如果真是这样，那画皮恶鬼的案子，会不会也与这邪道有关？ 正思索间，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歌声，如夜莺啼啭，清脆悦耳，却又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凄婉。这歌声来得突兀，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仿佛就在窗外响起。 马嘉祺心中一凛，猛地吹熄烛火，屏息凝神，悄悄走到窗边，拨开窗纸一角向外望去。 只见庭院中，月光如水，静静地洒在青石板上。 一个身着水袖戏服的年轻男子，正站在庭院中央，背对着他，轻轻哼唱着。 那男子身形纤细，乌发如瀑，仅用一根红色的发带束起，戏服上的银线在月光下闪烁着细碎的光芒。他的歌声空灵缥缈，仿佛带着某种魔力，让人听了心神摇曳，几乎要沉醉其中。 马嘉祺皱紧眉头，这书院之中，何时来了这样一个戏子？ 而且看他的装扮，似乎是……京城最近声名鹊起的“霓裳戏班”的台柱？ 他曾听同窗提起过，说那戏班有个叫“阿程”的旦角，容貌倾城，唱腔绝俗，一颦一笑皆动人心魄，只是从不以真容示人，每次登台都带着一张精致的面具。 只是，此刻这戏子为何会出现在白鹿书院的庭院里？而且还是在深夜？ 马嘉祺握紧了手中的玉佩，警惕地观察着。 那戏子似乎并未察觉他的注视，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歌声中，缓缓转过身来。 当那张脸完全暴露在月光下时，马嘉祺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那是一张极其俊美的脸，眉如远黛，眼若秋水，鼻梁高挺，唇色殷红，比女子还要秀美三分。 只是他的脸色过于苍白，带着一种病态的美感，那双眼睛在月光下波光流转，竟与今晚他遇到的那只白狐的眼眸，有着几分惊人的相似。尤其是他的眼神，清澈中带着一丝忧郁，仿佛藏着无尽的心事，让人见了便忍不住心生怜惜。 歌声渐止，戏子抬起头，望向马嘉祺的窗户，嘴角忽然勾起一抹浅浅的笑意，那笑意如同春风拂过湖面，漾开一圈圈涟漪，却又带着一丝难以捉摸的狡黠。
——
许知凡:【TBC】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