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亚轩第一次见到苏晚,是在一场慈善晚宴的后台。
他刚结束和几位商界大佬的周旋,指尖还残留着香槟的微凉,转身就撞进一片流动的光影里。女人穿着一身月光白的舞裙,正对着镜子调整肩带,脖颈线条像天鹅般优雅,后腰处的肌肤在灯光下泛着细腻的光泽。
"抱歉。"他下意识后退半步,目光却没忍住多停留了两秒。
苏晚转过身时,裙摆划出柔和的弧度。她脸上还带着舞台妆的亮片,眼神却清亮得像淬了冰:"宋总挡路了。"
这是中央芭蕾舞团首席对宋家继承人说的第一句话。
后来宋亚轩才知道,苏晚的舞团正面临资金链断裂的危机。而他旗下的文化公司,恰好有意收购一批艺术团体。谈判桌上,他看着她把一份份演出合同推过来,指甲修剪得干净圆润,敲在桌面时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倔强。
"宋总投资的是艺术,不是傀儡。"她抬眼时,睫毛上还沾着排练时的汗水,"我可以接受赞助,但舞团的排练计划和演出安排,必须由我做主。"
宋亚轩靠在椅背上,指尖轻点桌面。他见过太多想攀附宋家的人,却第一次见到在他面前,把艺术看得比利益更重的人。窗外的霓虹透过百叶窗,在她脸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影,像一幅流动的油画。
"可以。"他忽然笑了,"但我有个条件。"
苏晚警惕地抬眼。
"每周给我跳一支舞。"他看着她瞬间绷紧的下颌线,补充道,"在我的私人剧院,只跳给我一个人看。"
第一支舞是《天鹅湖》。宋亚轩坐在空旷的剧院里,看她穿着洁白的纱裙在舞台上旋转,足尖点地时像踩在刀尖上,每一个跳跃都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中场休息时,他递过去一瓶水,却被她避开。
"宋总想看的是首席的舞姿,不是我的狼狈。"她仰头喝水时,喉结滚动的弧度很好看。
后来他开始去看她排练。坐在排练厅最后一排,看她对着镜子反复打磨一个旋转动作,额角的汗水滴在地板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痕迹。有次她从舞台上摔下来,脚踝肿得像馒头,却咬着牙说"没事",第二天照样穿着舞鞋站在练功房。
"不要命了?"宋亚轩把冰袋砸过去时,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怒意。
苏晚接住冰袋的手顿了顿:"下周五有演出。"
"取消。"
"那是我们争取了半年的机会。"她抬头时,眼里有红血丝,"宋总不会懂,有些舞台,错过了就是一辈子。"
那天晚上,宋亚轩动用了所有关系,把演出场地的档期往后调了一周。他没告诉苏晚,只是在她康复后,看到演出海报上的日期时,发现她看自己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的东西。
私人剧院的独舞还在继续。有时是《吉赛尔》,有时是《胡桃夹子》,有时她会跳自己编的现代舞,穿着简单的练功服,在地板上翻滚跳跃,像挣脱束缚的蝶。宋亚轩总是坐在第一排,看她的足尖在地板上划出凌乱的轨迹,看她甩头时,发丝扫过脸颊的弧度。
"为什么喜欢跳舞?"有次他忍不住问。
苏晚正在卸舞鞋,闻言动作顿了顿:"因为在舞台上,我可以成为任何人。"她抬眼看向他,"不像宋总,永远只能做宋亚轩。"
宋亚轩沉默了。他从小被教导要成为宋家合格的继承人,要喜怒不形于色,要把利益放在第一位。可在看她跳舞时,他总能看到那个被规矩束缚的自己,在她的旋转跳跃里,得到片刻的喘息。
舞团的周年演出那天,宋亚轩坐在台下。看苏晚穿着红色的舞裙跳《红色娘子军》,每一个动作都充满力量,谢幕时全场掌声雷动,她却在看向他的方向时,忽然红了眼眶。
演出结束后,他在后台堵住她。她刚卸了妆,脸上还带着疲惫,却笑得明亮:"宋总,谢谢你。"
"谢我什么?"
"谢谢你让我知道,"她踮起脚尖,忽然凑近他耳边,"原来有人真的会为一支舞,停下脚步。"
宋亚轩闻到她发间淡淡的松香,那是舞台地板清洁剂的味道。他伸手揽住她的腰,触感纤细却有力,像她跳足尖舞时,绷得笔直的脚背。
"那你知道,"他低头时,呼吸扫过她的耳垂,"我想看的从来不是首席的舞姿吗?"
后台的灯光昏黄,远处传来团员们的笑闹声。苏晚的睫毛颤了颤,忽然踮起脚尖,吻上他的唇角。
像一只终于收起锋芒的天鹅,轻轻落在了他的掌心。
后来宋亚轩的私人剧院,再也没上演过独舞。只是偶尔深夜,会有人看到宋家别墅的落地窗前,有穿着舞裙的身影在旋转,而那个总是西装革履的男人,正拿着手机,笨拙地记录下这一切。
原来再冷硬的商业帝国,也会为一支舞,留出温柔的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