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心女尸

第一章 无心女尸

暴雨如注，青阳市警局的屋檐垂下层层雨帘，将闷热的夏夜切割成细碎的水幕。简珝握着牛皮纸袋冲进法医解剖室，指节因用力泛白——袋中装着的，是具胸腔空洞的女尸资料。解剖室的冷气混着福尔马林扑面而来，她推门时，金属把手传来刺骨寒意。

无影灯下，女尸被蓝白格尸袋半裹着，苍白的额头沁着水珠，几缕湿发黏在泛青的皮肤上。法医陈港戴着护目镜和N95口罩，正用探针轻触心口处的圆形创口，解剖刀在不锈钢盘上碰撞出清响："死者苏晚，24岁，平面模特。死亡时间锁定在昨夜十点到十二点，体温流失异常，说明弃尸环境低于15℃。"他突然举起镊子，夹着半枚带血的橡胶碎片，"创口边缘平整，凶器应该是带橡胶保护套的环锯，普通手术室不会配备这种器械。"

简珝凑近观察，死者胸骨断面光滑如镜，肋骨切割处连细微裂痕都没有。陈港调出CT影像，屏幕上胸腔内的空洞边缘泛着诡异的金属冷光："心脏摘除手法精准到毫米级，避开了所有主动脉分支。凶手不仅熟悉人体解剖，还掌握心脏移植手术的核心技术。"他突然指向死者耳后："更奇怪的是，这里有皮下注射的针孔，残留药剂正在加急检测。"

离开解剖室时，简珝的鞋底在防滑地砖上蹭出刺耳声响。暴雨仍在肆虐，她驱车前往苏晚居住的高档公寓，雨刷器奋力摆动，却始终扫不净挡风玻璃上的水痕。开门的林悦裹着毛毯瑟瑟发抖，茶几上未喝完的咖啡早已凉透。简珝将笔录本摊开在玄关柜上，声音压过窗外的雷鸣："苏晚最近有反常举动吗？"

林悦的指尖深深掐进毛毯边缘，睫毛上挂着泪水："她最近总说有人跟踪，上周半夜接到电话，对着听筒喊'那不是你的心脏'！"她突然指向沙发旁的碎纸篓，"昨天她还撕碎了一张合影，照片上是她和三年前给她做心脏手术的张医生。"

在苏晚的衣帽间，简珝的手电筒扫过首饰盒夹层，暗格里藏着泛黄的手术单。手术日期显示三年前的暴雨夜，主刀医生签名栏赫然写着"张明德"——青阳市心脏外科权威。她的手机突然震动，队员向哲的消息跳出来："查到了个线索，张明德女儿三年前因车祸脑死亡，捐赠心脏的受捐者名单里苏晚是名单首位。"

当简珝带着搜查令冲进张明德的办公室时，消毒水味中混着刺鼻的乙醚气息。办公桌抽屉敞开，暗格里的U盘还在闪烁蓝光，屏幕上的文档标题刺目：《心脏受捐者追踪档案》。突然，窗外传来重物坠地声，简珝扑到窗前，只看见黑色轿车尾灯消失在雨幕中。技术科新人夏智举着取证箱跟进来，低声汇报："抽屉内侧发现微量乙醚残留，桌面上有未擦净的咖啡渍，成分和苏晚公寓的同款。"

三日后，在城郊废弃的冷链仓库，简珝踩着结霜的地面，手电筒光束扫过墙上的手术流程图。冷藏柜里躺着第二具女尸，心口同样开着完美的圆洞。张明德戴着手术帽和口罩，手中的环锯还滴着血，身后冰柜里整齐排列着七个透明保存罐，每个都浸泡着跳动的心脏："她们凭什么用我女儿的心脏呼吸？"他癫狂大笑，"这些心脏本该属于真正需要的人！"

简珝注意到他白大褂口袋露出半截药瓶——正是死者耳后针孔残留药剂的同款镇静剂。搏斗在零下20℃的冷库里展开，张明德挥舞环锯的动作带着外科医生特有的精准，简珝却在对方转身时瞥见他颈后凸起的硅胶贴片——那是心脏起搏器的痕迹。原来张明德患有严重的心肌病，他疯狂复仇的背后，藏着用女儿心脏"延续自己生命"的病态执念。

当支援警力破门而入时，张明德蜷缩在保存罐旁，手指深深陷入浸泡着女儿心脏的福尔马林液体。

市警局办公室内简珝看着窗外重新放晴的天空，手机弹出陈港的最终报告："死者耳后药剂含新型心脏麻痹剂，与张明德实验室的研究记录完全吻合。"解剖室里那具胸腔空洞的女尸，终于不再沉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