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亭元走了过去，“云老，您还好吗？”云老却只是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然后继续熬药。

时光，在这种气氛下，反而越来越漫长，或者说，连一秒，都不过是煎熬，一切都犹如被火舌舔舐的药罐里那不断冒着的泡。

村子，还有多久，亭元抬手遮住双眼，忽然想到，他好像忘了过了多久了，可有一点还记得的是，他不明白的又或许该明白的是，为什么，朝廷无人…

然而希望乍现了…

他看着云老拿出了一种奇怪的药，那是一株草，一株能救命的草，可拿出药的云老却脸色苍白，仿佛下一秒能倒下去。

他不敢多想，只是听从云老的吩咐为那些人们熬药，熬了很久了，村里有了人声。

乌谨草那张散不开眉愁的脸也渐渐舒展可来。

可是忽而忘了，惟剩的是反反复复的折磨…

人的恶意，无论善良与否，在自己的命与在意的事物推动下，都会或轻或重的推一把，直至推下别人，拉出自己。

这是张亭元见到的，他是该震惊，愤恨，沉默，理解，还是什么，他该怎么说，他什么也说不了。村民们有着生的渴望，也有着良心的不安，他们自己，也要分不清是善是恶了。

“红减绿浓未从容。”他忽而念道。张亭元想起了一首诗，那上面写着，“露晓红初减，云昏绿未浓。闭门怜病客，汲井试从容。”

不存在的，他摇头，思绪混乱般。亭生躺在床上，脸色发白，额头冒汗，眼神弱弱地看着阿哥坐在他的身边，一脸恍惚。

最后是谁呢…

明明未至晚霞，为何天边起了火烧云，亭元看着高处那身披黑衣，面有遮挡之人，看不清，却让人感受到了那股冷冷的倨傲之意。

那人去往了云老锁着的地方，挥手间，却使他们如浮萍轻悠而灭。

亭元跟着去了，谨草反倒拉住了他。不能的，因为力量太弱小了，什么也没用啊！

亭元站在原地，看着那片山头，山色青青，在残阳的照耀下，竟也那般血红，真是像极了那日，亭元痴念着，那日，是哪日，是谁，他的思绪越发混乱，一个趔趄被身旁的乌谨草稳住，玉尘忍不住用手按着眉头。

头痛欲裂中，脑子里忽然响起了清脆的铃铛声，再睁眼，玉尘看着面前的院子，内心滑过一阵迷茫。

旁边是脸色难看的小师弟，此刻眼睛才刚刚睁开。

玉尘抬起指尖轻抵眉心，不知为何，额头似乎有些疼痛，他莫名觉得，自己好像忘了什么。

小师弟缓了好一会儿，抬头望向师兄，脸上的茫然还未褪去。

两人左右张望，之前还分不清路的庭院似乎小了许多。

“刚才，是走到这儿了吧！”芜竹的声音带着些迟疑。很快，二师姐找了过来。

“你们原来在这儿啊！”二师姐声音里带着意外，“刚才也没见到你们在这儿啊？”紧接着又盯着芜竹问道，“小师弟你之前怎么忽然传灵讯给我，出什么事了？”

芜竹“啊”了一声，“我传灵讯给师姐了吗？”他挠了挠后脑勺，眼神里带着困惑和疑虑，语气有些结巴，“我…好像…不，不记得了。”

二师姐奇怪地看他一眼，又看向了玉尘，玉尘一时语塞，他好像也不清楚怎么回事。

气氛正尴尬时，一个丫鬟过来尊敬笑着说老爷请他们过去，三人便暂时不继续刚才的话题了。

进了堂屋，就见云老爷左手边上坐着个年轻人，相貌堂堂，风度翩翩，一身墨蓝色长衫。见他们进来，那年轻人客气地笑笑，算是招呼。

待其坐定，云老爷才笑着介绍这是许家的大公子许意。

云清如站在云老爷身旁，听着老爹向玉尘他们介绍许意，往许意脸上一瞧，然后翻了个白眼不再去看。

许意感受到阿霜的视线，本能转脸却看到一个白眼，最终也只是笑笑又转回去。

三人瞧着许意和云清如两人之间的气氛，二师姐内心道有意思，玉尘没兴趣，芜竹却好似感受到话本子的气息了。

云老爷互相介绍完，也没看几人脸上的神彩，依然笑着说：“说起来小意和我们家阿霜也算是青梅竹马，动不动就小打小闹的，这倒是有点欢喜冤家，哈哈哈！”

云清如急了一声，“爹！”声音带着不耐，“谁跟他青梅竹马了！”

许意张张嘴，“阿霜。”声色很轻，语气莫名有种不自觉的委屈。

云清如呆在这里早已好一会儿了，情绪上已经是很厌烦了，见许意如此，神色一滞，而后冷脸道：“抱歉几位，实在是累了，我先回屋歇着，”毫不犹豫转身离开，一个眼神都没给许意。

许意望着阿霜离去的背影，直到看不清后才转回头，再望向玉尘他们时神色已然疏离冷淡，坐在那里倒有几分运筹帷幄的气度。

云老爷看着女儿离去的背影，只是淡定地喝了一口茶。

玉尘朝云清如离开的方向望过去，又转过头看着许意，最终也只是安静不语。

二师姐拨弄着杯里的茶叶，神情淡淡，嘴角却勾起很小的弧度，芜竹眨巴眨巴眼睛，朝云清如离开的方向瞧一眼，又朝许意看过去，再转向上方的云老爷，内心：啧啧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