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崖下的相遇

雨水顺着颜书瑶的睫毛滴落，模糊了她的视线。她死死抓住崖边突出的树根，指甲缝里嵌满泥土。十分钟前班级集体拍照时，她为了避开苏媛那伙人，独自来到这块突出的岩石上取景。

"救...命..."

她的呼救声被雷声吞没。树枝发出不堪重负的"咔嚓"声，身体突然失重——

下坠的瞬间，颜书瑶恍惚看见一道黑影掠过天际。青蓝色的光芒撕裂雨幕，有什么东西以违背物理规律的速度俯冲而下。

冰凉的手指突然扣住她的手腕，下坠戛然而止。颜书瑶睁开眼，对上一双琥珀色的瞳孔。那绝不是人类的眼睛——细长的瞳孔像飞禽般收缩，虹膜中流转着熔金般的光泽。

"凡人，闭眼。"

低沉的嗓音带着奇异的回响，仿佛同时从四面八方传来。颜书瑶感到自己被揽入一个冰冷的怀抱，鼻尖萦绕着雨水和某种古老香料混合的气息。她下意识抓住对方的衣襟，触感却意外地柔软——那不是衣料，而是...

"羽...毛？"

青黑色的羽翼在她眼前完全展开，每一片羽毛都泛着金属般的光泽。暴雨砸在羽翼上发出铮铮声响，如同击打青铜铠甲。抱着她的男人——如果还能称之为人的话——有着令人屏息的面容，黑色长发间夹杂着几缕靛青色的发丝，在狂风中飞舞如活物。

"抓紧。"

他们开始上升，颜书瑶死死闭着眼，却能感觉到气流在羽翼间穿梭的震动。当双脚终于触到坚实的地面，她腿一软跪倒在泥水里。

"你..."

抬头时，那个身影已经退到三米开外。羽翼收拢成一道华丽的剪影，在雨中蒸腾起青烟。男人——现在他看起来确实像个年轻男人了——穿着奇怪的靛青色长袍，衣摆处绣着雷纹，湿透的黑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

颜书瑶的视线落在他垂在身侧的右手。鲜血正顺着指尖滴落，在泥地上晕开暗色的花。

"你受伤了！"她踉跄着站起来，却见对方后退半步。

"朱厌的爪毒而已。"男人皱眉看着自己的伤口，血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倒是你..."

他突然逼近，冰凉的手指捏住颜书瑶的下巴。那双非人的眼睛微微眯起："为什么能看见我？"

雷声炸响，颜书瑶这才注意到四周的异常。暴雨像被无形的屏障隔开，在他们周围形成直径五米的干燥地带。更远处，同学们仍在观景台上跑来跑去，却好像完全没注意到崖下的异状。

"我...我不知道..."颜书瑶的声音发颤，"你是谁？"

男人松开手，转身望向密林深处："离开这里。下次..."

他的话戛然而止。颜书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灌木丛中两点猩红一闪而过，伴随着令人毛骨悚然的、像是金属摩擦的嘶吼声。

"果然追来了。"男人冷笑，右手虚握，一柄青铜长剑凭空出现，"跑。往东三百步有巡山人的小屋。"

颜书瑶后退两步，突然脚下一滑。掌心传来刺痛——是刚才抓树枝时划破的伤口渗出了血。一滴血珠落在枯叶上，发出"嗤"的轻响。

男人的瞳孔骤然收缩。

"巫血？"他猛地转头，眼中金光大盛，"你——"

灌木丛突然炸开。一个足有两米高的黑影扑来，形似巨猿却通体赤红，额前生着断角。颜书瑶的尖叫声中，男人挥剑斩出一道青光。

"商羊——！"怪物发出刺耳的嚎叫。

青光与黑影相撞的瞬间，颜书瑶被气浪掀翻。她最后的意识是男人转身时展开的羽翼，以及他衣袂翻飞间露出的腰间玉坠——和她孤儿院时期反复梦见的青鸟玉佩一模一样。

黑暗吞噬了一切。

"同学？同学！"

颜书瑶睁开眼，看到班主任李老师焦急的脸。她躺在观景台的长椅上，同学们围成一圈。

"太好了！你晕倒在台阶上，我们还以为..."

颜书瑶挣扎着坐起来。阳光明媚，哪有半点暴雨的痕迹？她的校服干干净净，连之前沾的泥泞都消失了。

"现在几点？"她哑着嗓子问。

"下午三点二十。"班长程默推了推眼镜，"你昏迷了不到十分钟。"

颜书瑶猛地抓住栏杆。崖下郁郁葱葱，哪有什么打斗痕迹？但当她低头时，发现自己掌心赫然多了一道淡青色的纹路——像是一片羽毛的印记。

"对了，"李老师突然说，"刚才有位转学生来报到，说是从省实验中学转来的。"她指向不远处树下的身影，"商玄同学，过来一下！"

黑发少年转过身，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像融化的黄金。他穿着崭新的校服，对颜书瑶微微颔首：

"初次见面。"

颜书瑶的血液瞬间凝固。那分明是——山崖下展翅的神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