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花依旧笑春风

“妈！”当江棠真的站在了家门口，反而感到有几分不知所措，仿佛声音不是自己的一样，带着淡淡的陌生。

前院种的梨树还没开花，花苞带着生涩的香气在树上一朵一朵等着绽开来。

“姐！？”

江黎喜欢坐在门口的梨树吃早饭，她总说树下冬暖夏凉，早上的风永远很舒服，还说喜欢看着露水从小菜芽上掉落的鲜嫩。

“你怎么回来了？”

“妈呢？”

江母听见声音连忙赶出来，手上还拿着没叠完的衣服，看见江棠时振愣了一瞬：“棠棠？”

听见母亲呼唤自己时，江棠反而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不知所措的捏着校服的一角茫然的看着妈妈说不出话。

“怎么回来了，忘拿什么了吗？”江母猜出了大半，但她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她也舍不得…

她在这里呆了很久。

这是一份长工，很有可能两个女儿都上大学前她再也不会回来定居。

她要为了家庭，为了生活，在一个陌生的城市，过在弟弟那里居人篱下的生活。

未来的一切对于她来说是未知的，她只是一个照顾了很久家庭的家庭主妇。

她在茫然中，无措的走下去。

她不敢回应家人的情绪，她知道自己也是害怕的，不舍的。

但她是一个妈妈，是一个大人，一个应该坚强，担起家庭的妈妈。

她没读过太多书，也不知道怎么安慰这个家里沉重的气息，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把离开当做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像平常一样过日子。

人意识到悲伤的时候，往往只是从车水马龙的记忆里掰出一块，细品又尝出来了苦涩的滋味，才流露出几分恍然。

她不喜欢悲伤。

“没忘拿什么。”

两个人心知肚明的对视了一会，都想从对方复杂的眼里读出什么。

最后，江母轻笑起来，给了江棠一个很让人心安的眼神：“去吧，小榆等着你呢。”

江棠知道自己什么也读不出来，因为爱，她才确信妈妈的不舍。

她转过身，扶着院门回头看了妈妈一眼。

“走吗？”桑榆双手环胸看着她。

“走呗。”江棠故作轻松的耸了耸肩，“反正已经迟到了，我们走海棠路吧。”

“行。”

当江棠抬头看见一朵海棠飘到自己面前时，才突然感受一阵抽离，仿佛突然活过来一样，懊恼自己怎么没把想了一个晚上的问题问出口。

什么时候回家？

可是所有人都忘了，那几件单薄破旧的衣服，其实根本不值得手脚麻利的母亲收拾这么久。

江母一直目送两个孩子走远，才恋恋不舍的拿上包。

她回头看了一眼丈夫，精确捕捉到丈夫一下子脱离自己的视线，在心里偷笑了一下。

“走了，老江。”

“嗯。”

她把身份证攥在手中，看了一眼。

她似乎当了很久的妈妈和江夫人。

在看一眼自己的名字，甚至有些陌生。

何春风…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