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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见气氛越来越不对劲,炎红砂很识相地溜走了。
别看唐聆在什么情况下都能冷静应对,但是在感情这方面完全就是片空白,眼看罗韧凑得这么近,唐聆连呼吸都忘了。
罗韧怕她憋死了,无奈之下终于撤开了距离,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唐聆不自然地撇开眼,耳尖还是红红的,暗暗松了口气。
随后突然想到了什么,在口袋里一阵捣腾,拿出了一条琥珀项链。
“这是从野人身上拽下来的。”
罗韧接过来仔细摩挲了一下,算不上规整的琥珀里嵌着几条红线,只不过……这个红线有点奇怪。
“你觉得这个红线像什么?”唐聆问。
罗韧脑海里闪过一个念头,这个想法让他都觉得有些匪夷所思,沉默片刻后,才开口:“像皮肤带下来的血肉组织。”
……
罗韧替她上完药,就去问了炎老爷子情况。
唐聆坐在不远处,就这么安安静静地看着罗韧质问老爷子,罗韧话语里隐隐压着怒气,他知道,野人没有掐死唐聆不是因为她自救及时,是因为它对唐聆根本就没有杀意。
野人是冲着炎老爷子来的。
炎老爷子刚开始还一脸“你是个什么东西,凭什么质问我”地看着罗韧,后面直接被说得哑口无言,枯瘦的指尖无声地攥紧衣服,浑浊的眼睛里弥漫着不安。
唐聆没吭声,她对炎老爷子确实没什么好印象。
要不是看在他是红砂爷爷的份上,她早就撂担子不干了。
后来在罗韧的逼问下,炎老爷子终于说出了实情。
二十多年前,炎老爷子为了私吞宝井,趁夜去掩藏了它,但是没有血气压宝气迟早会被发现,后面就在他埋宝井的时候,突然来了一个女人。
女人提着竹篮,里面装着些糖果和针织的小布娃娃,穿着民族服饰。
他连忙跑到树后面躲了起来,看着女人的背影,心里突然萌生了一个可怕的想法,那就是杀了她,用女人的血气来压宝气。
后面他真的这么做了,他杀了女人。
竹篮中的东西散落满地,女人的血溅在了她亲手织的小布娃娃上。
众人听完,空气犹如死了一般的沉默。
谁会想到表面风光无限的炎老爷子是个杀人犯?
夜晚,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打在木屋的屋檐上,发出细碎的声响。
唐聆站在廊前的栏杆旁,指尖夹着一根未点燃的烟,雨丝被风吹得斜斜地飘进来。
一到下雨天,唐聆的心情就会变得很糟糕。
每次下雨,她都会抽烟。
看着吐出的烟圈消散在潮湿的空气里,她总是这样麻痹自己。
她正要点火,身后的门却“吱呀”一声开了。
唐聆手一抖,条件反射地立马就把烟扔了出去,刚点燃的火星就被雨浇了个干净。
她回头,发现是罗韧。
罗韧来到她身边,余光不经意间扫过不远处落在潮湿草地上的那根烟,眉梢一挑,倒也没说什么。
“心情不好?”他问道。
雨声里,他的嗓音低低沉沉的,像是混着夜色的温度。
唐聆抿了抿唇,别开脸,声音很轻:“……有点。”
“如果方便的话,你可以跟我说说。”
唐聆沉默了一会儿,目光落在远处被雨雾模糊的山影上,思绪像飘去了很远的地方,缓缓开口:“罗韧,你知道的,我一直在调查心简是因为什么。”
罗韧眉峰微蹙,似是有种预感她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我的家在湘西桃水镇,那里和充满科技感的城市不一样,是一座现代科技和古代风俗融合的小镇。”
“现代科技主要体现在信息技术方面,剩下的无论是建筑还是风俗,都更偏向古代,所以在那个地方,几代同堂的家族比比皆是。”
“更有甚者,一个家族还分本家和外家,俗话说就是本系和旁系,加起来就有几十口人”,唐聆看向罗韧,“我们唐家就是。”
“唐家属于镇简一脉,很早就开始了,算是一个历史大家族。”
唐聆语气平淡,虽然罗韧很震惊,但是他也知道,唐聆一定是经过深思熟虑之后才选择告诉他。
“我当时年纪小,懂得也不多,只记得唐家有一间密室,里面有困住心简的水缸”,说到这儿,唐聆握住栏杆的手无意识收紧,“但是有一天,它破了。”
“心简,依木而生,寄于人身,改变人心,心变则行恶”,唐聆语气微顿,喉咙发紧,“我知道我弟弟自幼心理便有缺陷,但我万万没想到,心简会附身在一个只有九岁的小孩子身上。”
罗韧整个人身体一僵。
她一直不愿揭开的那道伤疤,现在却亲自撕开了保护层给他看。
唐聆的声音在雨夜里显得格外轻,却字字如刀:“那天同样的暴雨夜,他杀了所有人,我的家人同我想的一样,没有一个人去防备一个只有九岁的孩子。”
这件事情如果放到平常,都会觉得很匪夷所思,但是自从认识心简这种超自然力量之后,他们再也不能像以前那般看待了。
唐青杀人的手法及其残忍,她依稀记得血水流了满地,从庭院一直蔓延至她的脚下,尸体已经被雨水泡得浮肿,全身上下都是大大小小的血洞。
唐聆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回忆下去。
罗韧眸子一沉,眼底的暗色愈发幽深,隐隐闪过一丝心疼,他的手轻轻搭上唐聆的肩。
她在颤抖。
片刻后,唐聆缓了缓神,才接着说道:
“所以从那时起,我就知道光靠水是关不住心简的,水只能暂时困住心简,但是它有一个时限,时限一到如果没找到下一根心简,那就完了。”
罗韧皱眉:“那时限是多长?”
唐聆摇头,表示她也不知道。
“那时候,我叔叔带着我外出,刚好躲过一劫。”
“后来我叔叔带着我逃到了五珠村,后面你也知道了,他也死了,死的时候背后少了一块皮,不用想都知道是心简干的。”
罗韧望着她,喉间泛起酸涩,胸口闷得发疼。
她过早显露的沉稳与通透,每一分都浸透着她的生长痛。
雨声渐渐小了,唐聆的神色忽然放松下来,眼角漾开浅浅的笑意,她接着道:“再后来啊,我就遇到了我的养母。”
“她很好。”
“她教我知识,教我武功,连那把冰刃都是她送给我的。”
“冰刃?”罗韧问道。
唐聆点头,罗韧眼中浮现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她哪哪儿都好,就是不爱说话,跟我养父如出一辙”,说完,唐聆忽然眼睛一亮,扭头看向罗韧,眼神带了点探究和玩味,罗韧被她看的心头一跳,疑惑出声:“怎么了?”
“你是我见过的第二好看的男人。”
罗韧脑子宕机了一下,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那第一个呢?”
唐聆嘿嘿一笑:
“我养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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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家人们应该知道唐聆养父是谁吧,之前提示的已经很明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