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来了?”
宋良辰阴恻恻地笑,眼中是化不开的怨气。恰逢夜风袭来,吹得她青衫飒飒作响,她护住火光不让它燃灭,不仔细看,犹如夜里幽魂般吓人。
知道现在几点了嘛?啊?!凌晨两三点了都!!他咋恁能熬呢?
宋良辰私以为自己这番作态定能镇住李莲花,叫他心虚。
可这番景象到李莲花眼中,却完全变了意味。
小姑娘一身单薄青衣,衣摆随风飘扬,手持明灯坐于院中木椅上,于木桌上单手撑着下巴,一双眸子在见到他以后泛起涟漪,似点燃了深处的火光,星星点点,灿若繁星。
见到他后立即起身,唇边漾开几许笑意,藏都藏不住。
他知道,她这盏灯,是专门为他留的。火光被吹得摇曳不定,她下意识用手去护,也不怕伤到手吗?
他心中微微泛起涟漪,虽微小,却极难忽略。
层层叠叠,愈发汹涌。
他强压下心中所想,将自己表现得像平常回来时的模样。
“嗯,你怎么还没睡?”
宋良辰简直要气笑了,私以为这幅打扮足够恐吓他了。却忘了,他曾是江湖顶尖的人物,什么场面没见过?就这,在他眼里,小孩子过家家都比她这强。
“当然是在等你回来啊。”
宋良辰说得理直气壮,她感觉都自己都快被吹感冒了,有啥不好意思的?
李莲花被她这直白的话说得一愣,不知该作何回复,只干巴巴道:“我回来了。”
“嗯,坐。”
宋良辰语气淡淡,微笑示意。
但李莲花莫名察觉到一丝不妙,他忽然有些手足无措起来,乖巧坐到了她对面。
“为何近日来天天下厨?”
弄得她胃口都小了好多。
李莲花:?
就这?
他老实回:“因为想练一练厨艺。”
“那为啥你自己不吃?”
“我身体不好,只吃得些寻常菜式。”
宋良辰:……
她抬手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力道之大,手上青筋都快突出来了。
她气极反笑,又问:“那你近日来为何躲着我?”
“我在完善莲花楼里的常用家具和日常用品,每日都忙得很。”
言外之意,没有躲。
宋良辰却是不信。
“你为何这么急于完善莲花楼?”
“……你我相处同一屋檐下,终究是不太好的,于你名声有碍。”
宋良辰笑了,眼睛弯成了月牙,她面容忽然凑近,烛火映衬下,向来无害的眼中似燃起一簇长明火光,这般直直地望向他,瞳孔中映照出他的模样。
李莲花便这般愣愣地望向她,喉头下意识滚动一下,急忙移开视线。
隐下心中悸动。
“于我名声有碍?哼,你这话说得未免迟了些吧。”
清甜女声在他耳边响起,温热气息喷洒到了他颈间,面颊,惹起一阵痒意。
但她不以为意,凶神恶煞的盯着李莲花,恶狠狠道:“都一起住了半年了才说,我看你就是存心的!”
语罢,抱臂不再看他。
李莲花见小姑娘娇嗔呵他,朱唇微微嘟起,白嫩面上都浮上层薄红来,眼眶被气得微微泛红,平白添了抹任人采撷的意味来。
李莲花呼吸一滞,袖中手指微微蜷起,面上尚能维持冷静。
“我……”并无此意。
只吐出一个字,便无法再说了。
他此前的确是这么想的,但如今……
他忽有些不确定了。
“我明日便搬去莲花楼,这间房,便留给你吧。”
语罢,便脚步匆匆离开,只是眼睛丝毫不敢看向她,连带着呼吸都乱了节奏。
宋良辰见他这目不斜视的样子,心下又气又无奈,连大脑皮层都给整兴奋了。
一夜无梦,睡醒时便已过了辰时。
房里安安静静,厨房连个烟气都没有,院里木桌上的茶壶,也没人动过。
宋良辰下意识便走到了李莲花屋前。
此时屋门大敞,里面东西已被搬得空空如也,一整个刚开始的模样,却比那时整洁,明亮,有李莲花生活的痕迹。
宋良辰只微皱眉,心下并没有什么异常,毕竟她知道,这才第一年,他三年后才离开这里呢,不急。
更何况,昨夜本就是困得她冲动了,话头重了些,她早已下定决心,无论天涯海角,她都死死跟着,绝不让李莲花自顾自悲伤无人问,自苦无人知了。
最重要的是,她的血,能救他。
换句话说,她本就为他而来。
今日李莲花搬家,她这个同一屋檐下住了半年的好友,自然要恭贺人家乔迁之喜的。
于是,她提着一壶好酒,拎着一大块猪排骨就去了。
一进门,便瞧见了许多人都聚在小楼门前,各种粮食酒肉都有,个个面带喜色,声声恭贺。
她这些贺礼,倒显得不那么出众了些。
“小宋!”
宋良辰闻声望去,正是赵叔。
他走过来一把拉住她袖子就把她拽到了一边,面色严肃低声道:“你可来了!你们这是咋了?闹啥别扭都闹分家这个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