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镇的清晨,薄雾如纱,轻柔地笼罩着青瓦白墙。阳光穿透云层,洒在镇东头一处不大的院落里,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沁人心脾的药草香。这便是柳家。
柳清尘懒洋洋地陷在院角的藤椅里,眯着眼,享受着初秋暖阳的抚慰。他指尖随意逗弄着一只趴在石阶上晒太阳的碧玉小甲虫,那甲虫慢悠悠地爬着,对少年的打扰不甚在意。十七岁的柳清尘,生得清俊,眉眼间自有一股疏朗之气,只是此刻全被慵懒覆盖。他引动过一丝微弱的草木生机玄痕,算是摸到了【引丝境】的门槛,但这修炼嘛……他总觉得,守着这方小院,伴着药香与亲人,比那枯燥的打坐引气有意思得多。
“清尘哥,你又偷懒!”清脆如铃的声音带着笑意传来。
苏晚提着一只精巧的竹篮走进院子,篮子里是新采的几株“凝露草”,叶片上还滚动着晶莹的晨露。她比清尘小一岁,穿着一身素净的鹅黄衣裙,身姿窈窕。阳光勾勒着她柔美的侧脸轮廓,一双眼睛尤其动人,清澈得如同山涧清泉,却又仿佛笼着一层淡淡的、看不真切的薄雾,平添几分神秘。她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脸颊微红,笑容却明媚得照亮了整个小院。
“哪有偷懒,我在感悟天地自然,这也是修行的一种嘛。”柳清尘坐直了些,笑着狡辩,目光却不自觉地追随着她忙碌的身影。
“晚晚回来啦?快歇歇。”柳含烟从厨房探出身,端着一壶刚沏好的“清心露”,笑容温婉。她气质娴静,如同院中那株精心培育的“含烟兰”,人如其名,温润如玉。
父亲柳望舒正在药架前仔细分拣晾晒的药材,闻言也抬起头,脸上是宽厚的笑容:“晚晚采的凝露草品相极好,灵气足,回头配进‘养气散’里,效果更佳。”他身材不高,面容敦厚,眼神里充满了对家人的爱护和对这份平凡营生的满足。
小院里顿时充满了欢声笑语。苏晚乖巧地给柳望舒和柳含烟倒了灵露,又递了一杯给柳清尘,嗔道:“感悟天地也得动起来呀,你看爹娘多勤快。”
柳清尘接过杯子,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苏晚递杯的手。一股极其微弱的、难以言喻的凉意从她指尖传来,转瞬即逝。他微微一愣,目光下意识地落在苏晚左手无名指上。
那里戴着一枚古朴的暗红色戒指,非金非玉,材质不明,造型简单,甚至有些粗糙,像是某种古老部落的饰品。它安静地圈在苏晚纤细的手指上,毫不起眼。
“怎么了?”苏晚察觉到他的目光,抬起手看了看戒指,笑容依旧,“哦,这个呀,从小就戴着,好像天生就在这儿似的,摘都摘不下来,像胎记一样。”她语气轻松,显然对这戒指的存在早已习以为常。
柳清尘压下心头那丝异样感,也笑了笑:“挺特别的。”他刚移开目光,却见苏晚整理篮子里的凝露草时,指尖拂过其中一株最鲜嫩的草叶。就在她指尖离开的刹那,那株草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其细微地萎蔫了一小片!速度极快,仿佛只是光线变化带来的错觉。苏晚自己毫无所觉,柳望舒夫妇也未曾注意。
柳清尘心中那点异样感更深了。他再次看向那枚暗红的戒指,在秋日的阳光下,它似乎比刚才更幽深了一点。
暮色四合,夕阳的余晖将小院染成温暖的橘红色。苏晚轻声哼着不知名的乡野小调,在收拾晒药的竹匾。柳清尘靠在藤椅上,看着她忙碌而美好的背影,听着父母低低的交谈声,只觉得岁月静好,现世安稳,那些传说中飞天遁地、移山倒海的修炼者,那些遥不可及的神魔妖佛,离他的小院是那么遥远。
当最后一缕天光隐没,那枚戴在苏晚指间的暗红戒指,在渐深的阴影里,仿佛悄然吸尽了最后的光线,变得如同凝固的血液一般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