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重:父亲母亲雪落青柳村(假想,幻境)
七岁的柳清尘踩着没过脚踝的新雪,奔向村口。父亲正弯腰劈柴,斧刃带着木屑飞起,在雪里划出细小的虹;母亲在灶房探出头,蒸汽模糊了她的笑纹:“慢些跑,别摔——”话音未落,黑影掠过。
父亲胸口炸开血花,斧头落地;母亲扑来,却被黑雾撕成两半。血洒雪上,像一树怒放的梅。小小的柳清尘跪在血泊里,喉咙里滚出无声的嚎啕。雾里的父亲忽然回头,伤口不再流血,眼神却温柔得残忍:“活下去,替我们活下去。”
母亲的手穿过雾气,抚过他的发顶,冰冷而轻:“别让我们白死。”柳清尘跪在雪里,指甲抠进掌心,血滴在雪上,与父母的血融为一体。
第二重:师父莫问雪化春雨,栖霞镇后山。
青衫少年抱剑而立,对面是青衣儒雅的莫问。男人腰间别着一支青玉笛,笛身刻有“清冥万象”四字,笛孔却用红绳封死。“剑修者,先斩私情。”莫问的声音像穿过竹林的风,“你心有血债,如何斩?”
少年倔强:“弟子愿以杀止杀!”莫问叹息,指尖一点,剑意如洪涌入少年经脉——剧痛像千万根烧红的针。少年跪倒,汗水浸透青衫。
画面一转,锁链拖过石阶,莫问被黑雾拖入深渊,临别回眸,眼底是深深悲悯:“若剑域破碎,记得回头,莫成魔。”雾里的师父向他伸手,指尖却化作点点星屑,消散在风里。
第三重:净音春雨变雪,寒冰谷口。
少女身着素衣,指尖拨弦,琴音如碎玉。
她抬眸,声音轻得像雪落:“我等你。”雾里的净音向他走来,每一步脚下生莲,莲瓣却是冰做的,一碰即碎。
“等你回来,我弹《梅花三弄》给你听。”
她伸手,指尖穿过柳清尘胸口,带出一缕灰黑剑丝——那是他崩碎的剑域。
“别让琴声,永远等不到人。”
第四重:守城人雪崩成雷,天机塔塌。
雷火中,鬼面男子把玉符塞进他手里:“活下去!”
天机老人坐在轮椅上,声音穿过爆炸与哭喊:“守门人血脉,不可绝!”
银珑举杯,银眸在火光里熠熠生辉:“我等你回头。”所有声音重叠,化作同一句话——
“活下去,然后——回来。”第五重:自我雾突然静止。
柳清尘站在一片空白里,脚下是碎裂的剑域,头顶是崩塌的血月。
他看见七岁的自己跪在血泊,看见少年跪在雪地,看见青年跪在雷火……
每一道跪影都在嘶喊:
“还不够!”
“再强一点!”
“再快一点!”他忽然明白,迷障不是折磨,而是提醒——
提醒他,所有死去的、等待的、期望的,都在等他重新站起。雾开始燃烧。
灰黑剑丝从裂缝里涌出,像一场逆流的火。
柳清尘在火里站直,断骨咔咔复位,经脉一寸寸接续,血与火交织成新的经络。“我不跪。”
“我要回去。”轰——
迷障炸裂,白光冲天。……崖外,阿青拖着断臂,用藤蔓把自己吊下崖壁,哭喊着扒开每一丛雾。
忽然,一只手从雾中伸出,握住他的手腕。
柳清尘浑身是血地爬出来,眼神却比任何时候都亮。“阿青,我们回家。”……星陨村,傍晚。
黎伯坐在井沿抽烟,烟杆在暮色里一明一暗。
柳清尘跪在他面前,声音沙哑却坚定:“我要重修剑域,请村长指路。”老人敲了敲烟杆,灰末簌簌落下。
“明早,带你去‘星陨窟’——那里有守门人留下的第一块星髓碑。能不能让废铁再成剑,看你造化。”柳清尘叩首,额头抵着井沿,像抵着所有未完成的承诺。
井底星纹微光闪烁,像回应他的决心。夜风拂过,吹散他衣襟上的残雾,也吹散那些旧梦里未落的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