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下午四点的阳光像融化的玻璃糖,把高二四班的窗框晒出暖融融的木质香气。
陆知夏拎着涮抹布的水桶站在走廊时,教室里只剩江屿眠一个人。那个总爱在课本上涂鸦的男生正跪在窗台上,半个身子探出去够最上沿的玻璃,校服下摆随着动作掀起一角,露出一截清瘦的腰线。
"危险。"
陆知夏的声音让江屿眠猛地回头,膝盖下的铅笔盒"哗啦"滑到地上。几支彩铅滚到陆知夏脚边,其中一支贴着淡黄色便签:[2B:借给靠窗同学]。
"来得正好。"江屿眠跳下窗台,发梢沾着窗外飘进的柳絮,"我够不到最上面那块玻璃。"
阳光太亮,陆知夏没看清自己是怎么接过对方递来的抹布的。只记得江屿眠的指尖有碳粉的味道,像被太阳晒透的旧书扉页。
---
水桶里的波纹一圈圈荡开,映出两个摇晃的倒影。
"你擦左边。"陆知夏拧干抹布,水珠顺着腕骨滑进袖口。
江屿眠没接,反而就着他的手在桶里浸湿自己的袖口:"这样比较方便——"
话音戛然而止。陆知夏突然攥住他手腕,湿漉漉的校服布料下,脉搏正突突跳动着。
"会感冒。"陆知夏松开手,喉结动了动。
玻璃窗上,两个模糊的影子同时低下头,看着涟漪里纠缠的光斑。前排不知谁遗忘的物理课本被风吹开,露出扉页涂鸦——戴着眼镜的Q版小人正在解一道爱心函数题。
---
走廊突然传来篮球拍地的声响。
"赌注要翻了!"张毅扒着门框嚷嚷,"说好擦窗户会吵架——"
林雨倩一把拽走他:"值日表给我补签名。"马尾辫扫过门框时,她偷偷往教室里瞄了一眼。
江屿眠正用湿袖子去蹭窗框角落的顽固污渍,碳干粉混着水痕在玻璃上拖出长长的灰色尾巴。陆知夏盯着那块越来越花的玻璃,突然伸手按住他手腕:"不是这样。"
他的掌心覆在江屿眠的手背上,带着抹布潮湿的凉意。两人同时僵住,窗外的玉兰树影在他们之间摇晃。
"要...要这样。"陆知夏松开手,示范性地用抹布角仔细擦拭窗框凹槽。阳光透过水痕,在他睫毛上折出细小的彩虹。
江屿眠怔怔地看着,突然把脸埋进自己湿漉漉的袖口:"...哦。"
---
倒掉的脏水在水泥地上洇出深色痕迹。
"你故意的。"陆知夏突然说。他弯腰拧干抹布时,后颈露出一小块晒红的皮肤。
江屿眠晃着空水桶,校服袖口还在滴水:"嗯?"
"那道物理题。"陆知夏盯着水洼里破碎的云影,"你知道选C是因为——"
"因为看你推了三次眼镜?"江屿眠突然凑近,呼吸扫过陆知夏耳廓,"骗人的。"他的虎牙在夕阳里闪着蜜糖色的光,"其实我数了你睫毛颤动的频率。"
后排窗台的风信子突然被风吹落一瓣,轻飘飘落在他们之间的水桶里。
---
放学铃响时,值日评分表上多了颗星星。
林雨倩指着玻璃窗:"擦得太干净了,刚才有鸟撞上去..."她的声音渐渐消失,因为看见窗边那两个影子——
江屿眠正把草莓牛奶贴到陆知夏脸上,铝箔罐上的水珠顺着学神的下颌线滑进衣领。而年级第一破天荒地没躲,只是垂下眼睛,看着对方腕骨上未干的水痕。
"物理课。"江屿眠突然说,"我会还你一支新笔。"
暮色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长到够缠绕一整季青春。玻璃窗上还留着未干的水迹,隐约映出前排课桌里被翻开的素描本——最新一页是戴眼镜的少年低头拧抹布的样子,右下角标注着日期和一行小字
[今日光线研究:他的睫毛能接住彩虹]
(第二章·完)
---
(刚开的书,不会写不好意思♡勿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