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心夜话

朱见深踏入同心殿时，殿内烛火通明，却不见往日迎接的宫人。他微微蹙眉，抬手制止了身后太监的通传，独自向内殿走去。

内殿里，柏含香正背对着殿门坐在妆台前，乌黑的长发如瀑垂落，在烛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泽。她身着淡粉色的寝衣，外罩一件轻薄的纱衣，隐约可见纤细的腰身。

"爱妃今日倒是悠闲。"朱见深开口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愉悦。

铜镜中的美人明显一惊，随即转身，脸上浮现出恰到好处的惊喜。"陛下！"她匆忙起身行礼，却被皇上快步上前扶住。

"免礼。"朱见深握着她的手，发现指尖微凉，"手怎么这样冷？"

含香低垂着眼帘，长睫在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臣妾方才在窗边站了一会儿，看今晚的月色甚好。"

朱见深顺着她示意的方向望去，果然见窗外一轮明月高悬，清辉洒落殿前的石阶。他不由多看了含香一眼，总觉得今日的她与往日有些不同。

前几次他来同心殿，含香总是恭敬有余而亲近不足，常常低眉顺眼，连与他对视都不敢。而今日，她虽然依旧温婉，眼中却多了几分灵动，言语间也自然了许多。

"爱妃今日气色不错。"朱见深说着，手指轻轻抚上她的脸颊。

含香微微偏头，却没有如往常般躲闪，"托陛下的福，臣妾近日觉得身子爽利多了。"

她的声音轻柔似水，在寂静的殿内格外清晰。朱见深这才注意到妆台上放着一把精致的琵琶。

"爱妃方才在弹曲？"

含香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唇角微扬，"只是随手拨弄几下，算不得正经弹奏。"

"朕记得爱妃琵琶技艺精湛，何不为朕弹奏一曲？"

含香眼中闪过一丝复杂，前世她因害怕招摇而极少在皇上面前展示才艺，如今想来，实在是愚蠢至极。她盈盈一拜，"那臣妾就献丑了。"

她抱起琵琶，指尖轻拨琴弦，一曲《凤求凰》缓缓流出。琴音时而如清泉叮咚，时而似珠落玉盘，在寂静的殿内回荡。朱见深坐在一旁，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烛光下，含香的侧脸线条柔美，长睫投下的阴影随着她微微低头的动作轻轻颤动。琴音渐入佳境，她的神情也愈发专注，仿佛整个人都与音乐融为一体。

朱见深看得入神。他见过含香许多模样——恭敬的、惶恐的、悲伤的，却从未见过她如此投入地展示自己的才艺。这一刻的她，美得惊心动魄。

曲终，含香抬头，正对上皇上炽热的目光。她心头一跳，前世临死前的记忆突然闪现——那时皇上看她的最后一眼，充满了痛苦与悔恨。

"爱妃今日..."朱见深走近，手指轻抚琵琶的琴弦，"格外动人。"

含香放下琵琶，起身行礼，"陛下过奖了。"

朱见深却伸手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与自己对视，"朕说的是实话。"他的拇指轻轻摩挲着她的唇瓣，"爱妃今日，似乎与往日不同。"

含香心跳加速。前世的她定会在此刻慌乱躲开，但如今她只是微微垂眸，轻声道："或许是臣妾想通了一些事。"

"哦？何事？"

"人生苦短，当珍惜眼前人。"她抬眼，直视皇上的眼睛，"臣妾不想...再辜负陛下的心意了。"

朱见深眸色一深，猛地将她拉入怀中。含香猝不及防，额头撞上他的胸膛，闻到一股淡淡的龙涎香。这熟悉的气息让她眼眶微热——前世最后的日子里，她多么渴望能再次闻到这个味道。

"陛下..."她轻唤，声音有些哽咽。

朱见深却误会了她的情绪，稍稍松开怀抱，"朕弄疼你了？"

含香摇头，主动环住他的腰，"没有，臣妾只是...很高兴。"

朱见深轻笑出声，手指插入她的发间，"朕也很高兴。"他牵起她的手，走向床榻，"来，朕今日为爱妃梳头。"

含香顺从地坐在妆台前，看着铜镜中皇上站在自己身后，取过玉梳，动作轻柔地为她梳理长发。他的手法并不熟练，却格外耐心，生怕扯痛她。

"爱妃的发，真美。"朱见深低声道，手指穿梭在如瀑的黑发间。

含香在镜中与他对视，唇角微扬，"陛下喜欢，臣妾便日日为您散着。"

朱见深动作一顿，随即俯身在她耳边轻语："那朕岂不是要夜夜来这同心殿？"

温热的气息喷在耳畔，含香耳根发烫，却没有如前世般躲闪。她微微侧头，几乎能感受到皇上的唇擦过她的耳垂。

朱见深眸色转深，放下玉梳，双手搭在她肩上，慢慢俯身。含香看着铜镜中越来越近的俊颜，心跳如鼓，却不再避开。

当他的唇终于贴上她的时，含香闭上了眼睛。这个吻温柔而克制，却让她心头涌上前世未曾有过的安心与满足。

一吻结束，朱见深稍稍退开，观察她的反应。含香缓缓睁眼，眼中没有往日的惶恐，只有一丝羞意和淡淡的喜悦。

"爱妃今日..."朱见深声音沙哑，"真的与往日不同。"

含香起身，主动握住他的手，"人总会变的，陛下。"她引导他走向床榻，"只盼这变化，能得陛下欢心。"

朱见深大笑，一把将她抱起，"甚得朕心！"

帐幔垂下，遮住一室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