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林深处的暮色渐浓，最后一缕夕阳的余晖被竹叶吞噬，只留下清冷的月光洒在石板路上。
白与梅花十三告别时，小丫头还攥着她的衣角不肯放，直到她再三保证下次带真正的刀谱来，才一步三回头地跑进了小院。
白站在院门口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手里还拿着那几本被梅花十三塞过来的盗版秘籍——
小丫头怕被青凤发现，硬是让她帮忙“暂时保管”。
她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迎面撞上了一道清冷的身影。
“砰”的一声轻响，白下意识地后退半步，抬头便对上了一双深邃的眸子。
青凤不知何时回来了，一身墨色长袍沾着夜露，银色的发丝在月光下泛着冷光，周身散发着拒人千里的寒气。
他脚步微顿，目光落在她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青凤的视线很快被白手中的东西吸引。
那几本封面粗糙的几个大字在月光下格外显眼，他眉峰微蹙，眼神里闪过一丝疑惑。
白心里暗道不好，刚想把秘籍藏到身后，就看到院门口探出一个小脑袋——梅花十三正扒着门框，冲她挤眉弄眼，小手还在比划着“救命”的手势。
白无奈地叹了口气，指尖摩挲着粗糙的书页，终究还是没说出真相，只是含糊地举了举秘籍。
“路过书摊，买的闲书。”
青凤的目光在秘籍上停留片刻，没再多问，只是淡淡地点了点头，侧身让开了路。
他向来话少，此刻更是沉默得像尊冰雕，唯有月光落在他银色的睫毛上，投下浅浅的阴影。
白刚想迈步，突然想起梅花十三单薄的衣衫，又看了看渐凉的夜色，终究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在寂静的竹林里显得格外清晰。
“最近夜里降温，十三的衣服太薄了，该添几件厚些的。”
她顿了顿，补充道，“不然容易感冒，影响练暗器。”
这话一出口，白就后悔了——她向来不擅长关心别人，此刻却像是被什么驱使着，把担心说了出来。
青凤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声音依旧冷淡。
“知道了。”
他沉默片刻，忽然抬眼看向白，目光锐利如刀，却又带着一丝探究。
“你很在意十三？”
月光恰好落在白的脸上，她金色的瞳孔在夜色中亮得惊人。
听到这话，她指尖微紧。
“她还小，不会照顾自己。”
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青凤的目光落在她的眼睛上，那双眼眸像是揉碎了星光，明明带着惯有的疏离冷漠，眼底却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温柔，像冬日里难得的暖阳。
他一时间竟有些愣神，连握着剑鞘的手指都微微收紧。
白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下意识地移开目光。
她抿了抿唇，将秘籍往身后藏了藏。
“没别的事，我先走了。”
说完便匆匆绕过青凤。
直到走出很远，白才敢回头望了一眼。
竹林深处的小院里，青凤依旧站在门口，玄色的身影与夜色融为一体，只能隐约看到他望着她离开的方向，不知在想些什么。
她连忙收回目光，加快脚步走进了夜色里。
林间的夜风格外凉，吹得竹叶沙沙作响，月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来，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白裹紧了斗篷。
就在这时，一道黑影突然从树后闪出，挡住了她的去路。
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几乎让人作呕。
白立刻握紧断穹剑，警惕地后退半步，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脸——是赤牙。
他看起来比上次见面时憔悴了许多，绿色的头发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血色的瞳孔在黑夜里闪着诡异的光，周身的气息极其混乱，像是随时都会失控。
他死死地盯着白，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
“白。”
“赤牙？”
白皱眉，下意识地拉开距离。
“你怎么…在这里？”
赤牙没有回答，只是一步步逼近，猩红的瞳孔里翻涌着偏执的情绪。
“你最近一直在躲着我。”
他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
“为什么？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是那个柒吗？”
白蹙紧眉头，能清晰地感觉到他体内暴虐的力量在疯狂乱窜，显然是修炼走火入魔了。
“你体内的力量失控了，别激动。”
她放缓语气，试图让他冷静下来。
“我帮你调息一下。”
说着便伸出手，想按上他的穴位。
赤牙猛地握住她的手，力道极大，白的手腕瞬间红了一片。
他死死地抓住她的手腕，指甲几乎要嵌进她的肉里，血色的瞳孔里满是疯狂和痛苦。
“你是不是讨厌我了？”
“赤牙，你冷静点！”
白试图挣脱，却被他抓得更紧。
她能感觉到他体内的力量像失控的野兽，随时可能爆发。
无奈之下，她运起内力，手腕猛地一翻，一股柔和的力量将赤牙震开。
“唔——”
赤牙被震得后退几步，体内的力量彻底失控，他发出一声嘶吼，猩红着眼睛朝白扑了过来，指甲变得尖利如爪，带着血腥的劲风。
白侧身躲过，断穹剑出鞘，在月光下划出一道清冷的弧线，却没有伤人，只是用剑脊轻轻拍在他的手腕上。
赤牙吃痛，动作一滞，白趁机欺身而上，手肘顶住他的胸口，脚下一绊，两人瞬间扭打在一起。
赤牙虽然力量失控，身手却依旧敏捷，招招狠戾，带着玉石俱焚的疯狂。
白不敢下重手，只能处处避让，寻找制服他的机会。
缠斗间，她抓住一个破绽，翻身将赤牙压在身下，膝盖顶住他的后腰，一只手按住他的肩膀，另一只手迅速点向他背后的穴位。
赤牙发出一声闷哼，身体剧烈挣扎起来，肌肉紧绷得像拉满的弓弦。
白咬着牙，强行将内力注入他的体内，引导着那些乱窜的力量顺着经脉流转。
这个过程极其耗费心神，她额头上很快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不知过了多久，赤牙体内的力量终于渐渐平复下来，他不再挣扎，身体软了下去，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血色的瞳孔也恢复了些许清明。
白松开手，瘫坐在地上，累得几乎虚脱。
她扶着赤牙靠在一棵大树上，自己则坐在他旁边，看着他苍白的脸，心里有些复杂。
两人沉默了很久，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
赤牙低着头，长长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肩膀微微颤抖。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抬起头，眼眶通红，里面蓄满了泪水，凶狠的表情早已消失不见，只剩下脆弱和委屈。
“对不起……”
他哽咽着，声音断断续续。
“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只是怕你讨厌我……”
白静静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赤牙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
“我…最近你一直在躲我…我怕你再也不理我……”
他越说越激动，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了下来，砸在冰冷的地面上。
“我知道我很没用……力量控制不好，还总是惹你生气……可我真的……真的不想失去你……”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哭着说出来的，他蜷缩起身体，双手抱住膝盖。
月光洒在他颤抖的背影上，带着一种破碎的脆弱感。
白看着他，心里那点因被打扰而产生的烦躁渐渐消散。
她沉默地凑过去，轻轻伸出手，抱住了他。
赤牙的身体猛地一僵，反手紧紧抱住她的腰，将脸埋在她的颈窝，压抑的哭声终于忍不住爆发出来。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她的衣领，带着咸涩的味道，顺着脖颈滑进衣襟里。
白轻轻拍着他的后背，动作有些生涩。
她垂下眸子低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
“我不讨厌你，别哭了。”
少女任由他抱着，指尖无意识地梳理着少年凌乱的发丝。
夜风吹过，带来远处的虫鸣，月光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来，在两人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她看着头顶摇曳的竹叶，心里一片空茫。
刺杀柒的任务、青凤清冷的眼神、十三期待的目光，还有这个傻瓜赤牙……
这些人和事像丝线一样缠绕在一起，让她第一次对“离开暗影”这个目标，产生了一丝犹豫。
这么做…会不会太自私了？
…
未完待续
零星的碎片，拼出了一个完整的他。
“阿柒”
刀刃刺入的那一刻，世上再无柒
“阿七”
时间在悲恸中停滞…少年那颗炽热的心也渐渐停止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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