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6 青冥

苏之灵的手指缓缓伸向那枚悬浮在半空的灵核，空气中仿佛凝固了时间。

她能感受到一股奇异的力量波动，那种力量不属于寻常妖兽或修士，而是一种更高维度的存在——一种来自远古、被遗忘已久的意志。

就在指尖触及灵核的一刹那，一股无形却极具压迫感的力量猛地涌入她的识海。

意识剧烈震荡，眼前的密室瞬间崩塌，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无垠虚空。

虚空中，一道身影逐渐凝聚成形。

他身披玄色长袍，双目空洞如深渊，眉宇间却藏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悲悯与执念。

“青冥老祖……”苏之灵脱口而出，心跳骤然加快。

“你能走到这里，说明你已触碰到了契约真正的意义。”老者的声音低沉沙哑，带着岁月沉淀下的沧桑，“但你还未理解它为何存在。”

他抬起手，虚空中浮现出古老的幻象：苍玄界初定之时，人类修士与妖族彼此敌视，战火连绵，血流成河。

一位年轻的契约师站于乱世之中，以灵语沟通万物，试图打破隔阂。

“我名青冥，是第一位灵语者。”他的声音透着骄傲，也透着深深的遗憾，“我创造了灵语契约体系，是为了让人类与妖族共存，而非厮杀。可当人们发现我可以号令万兽时，他们害怕了，称我为邪道、异端，将我封印。”

苏之灵听得心神震颤，脑海中无数疑问翻涌：“所以‘血脉纯净论’……也是他们为了压制灵语者所编造的谎言？”

“不错。”青冥老祖点头，“他们惧怕融合的力量，更惧怕一个能跨越种族的人能够改变世界秩序。于是他们抹去我的名字，篡改历史，将我的传承视为禁忌。”

他目光深邃地望向苏之灵：“而你，便是这千年之后，唯一觉醒灵语血脉之人。”

白璃此时也站在灵核之外，虽无法进入幻境，但它似乎感知到某种久违的威压，身体微微颤抖，眼中竟闪过一丝敬畏与战栗。

它的祖先曾见证过这位老祖的存在，那份记忆虽已模糊，却深深镌刻在血脉深处。

“你可知为何如今妖族暴戾，修士冷酷？”青冥老祖继续说道，“因为契约不再纯粹，它变成了控制与奴役的工具，而非共鸣与共生。”

苏之灵心头一震，回忆起她在赤焰城所见的一切。

那些因血脉不纯而被贬为奴隶的修士，那些被人类驱逐、逼入绝境的妖兽……原来，这一切并非天生对立，而是人为制造的裂痕。

“你的使命，不只是唤醒灵语者的荣耀。”青冥老祖的声音陡然低沉，“你要做的，是重塑契约的意义，重建人妖之间的桥梁。”

话音落下，虚空中忽然泛起涟漪，幻象开始扭曲，一幅新的画面浮现眼前：百年前的一场大战，妖族狂怒冲天，血染山河，人类修士死伤惨重，最终以镇妖碑封锁妖域，自此开启血脉至上的时代。

“这是你必须面对的历史。”青冥老祖凝视着她，“而接下来，我将测试你是否真正配得上传承。”

下一瞬，天地变色，风暴席卷而来。

苏之灵还未反应过来，便被卷入一场模拟幻境之中。

她看见自己身处战场中央，一边是重伤垂危的夜溟，另一边却是被困于结界中的数百头妖兽。

两者同时呼唤她的名字，一个虚弱却坚定，另一个则满含期待与恐惧。

“救一人，还是救众妖？”青冥老祖的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如雷贯耳，“选吧，灵语者的继承者。”

苏之灵怔在原地，眼神剧烈变化，心中仿佛有万千思绪交织碰撞。

这一刻，她终于明白，所谓传承，并非只是力量的给予，更是选择与责任的承担。

她咬紧牙关，双手微颤，望着那两个方向……

幻境尚未揭晓答案，命运的抉择已在她心中悄然展开。

青冥老祖的幻境如真实战场般铺天盖地而来，血与火的气息扑面而至。

苏之灵站在战场中央，夜溟的剑断裂在脚下，他的身影被鲜血染透，气息微弱却依旧坚定；而另一边，结界中的妖兽群咆哮震天，愤怒、恐惧与绝望交织，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失控，化为毁天灭地的灾厄。

“救一人，还是救众妖？”

这一问如同雷霆，在她识海深处炸响。

她的心跳如鼓，手指紧握，掌心渗出冷汗。

脑海中闪过无数画面：赤焰城中那些因血脉不纯而被驱逐的灵魂、妖族领地里因人类贪婪而失去家园的幼崽、夜溟在幽影谷中那一眼望穿命运的眸光……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命运的手指，将她推至这抉择的十字路口。

她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体内灵语血脉开始剧烈共鸣，心灵契约的力量自灵魂深处涌动而出。

“我不选。”

她的声音不大，却穿透了幻境的喧嚣。

“我既非冷漠之人，亦非无情之徒。若救一人是私情，救众妖是大义，那我便——破此局！”

话音未落，她猛然张开双臂，体内的契约之力瞬间爆发，宛如一道无形的涟漪扩散开来，覆盖整个幻境战场。

契约共享机制第一次完全启动，白璃的身影在她身后浮现，银白色的毛发在风暴中猎猎舞动，额间冰纹闪耀寒光，它不再是那只濒死的幼狐，而是觉醒后的灵语者契约兽，成为她力量的延伸。

双方的怒意在契约共鸣之下逐渐平息，夜溟身上的伤口不再流血，妖兽们的咆哮化作低吼，他们彼此对视，却再无杀意。

“呵……”青冥老祖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欣慰，“你终于明白，契约真正的意义不是控制，而是平衡。”

随着幻境崩塌，苏之灵意识回归现实，眼前依旧是那枚悬浮的灵核，但此刻它已不再沉寂，而是缓缓旋转，散发着柔和却磅礴的能量波动。

白璃轻轻蹭了蹭她的手，两人之间仿佛有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联系，意识首次完全同步，她能感知到它的思绪，它的痛楚与欢愉，也仿佛能听见它内心深处未曾说出的话语。

“你通过了。”青冥老祖的声音低沉而庄严，“从今日起，灵语者的传承真正属于你。但记住，这份力量，是用来打破壁垒，而非制造新的牢笼。”

话音落下，灵核轰然炸裂，一道纯净的能量冲入苏之灵体内，她的灵语契约瞬间晋升至二契，体内经脉仿佛重新洗练，力量翻倍增长。

就在此时，她忽然心生感应，目光转向遗迹核心之外的某个方向——谷心深处，一股异样的能量波动悄然升起，似有封印正在松动。

她眉头微蹙，眼神中浮现出一抹警惕与思索。

“那是什么……”

但她没有立刻行动，而是低头看向身旁的白璃，嘴角轻扬：“看来，我们的旅程才刚刚开始。”

幻境虽散，真正的考验，才刚刚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