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往会在月明千里之时坠入蜃海,扑朔迷离的梦境慢慢拼凑出另外一个世界,讲述另一个自己。
那个世界的白谐说:“十五岁前,你拥有我渴望的一切。”
他兀自说着自己的经历,平淡如水,却是真心的倾诉,世界上没有比此更真诚的对话了。
但是这个世界的白谐永远无法共情,他也不相信对方随意的篡位竟然是一场深谋远虑的布局,更不相信这个一头棕褐色短发飘扬的风流天子有另一个深爱过的人。
最绝望的是,他亦不相信世界上竟然有人真有如此大的勇气和魄力从死境中逆转,一次次被抛下,又一次次迎合,一次次献出生命,背上千古的骂名,只为虚无缥缈的目标。
他说他的年号叫后泽,白谐于是便叫对方后泽。
“后泽兄,你又来啦?”他看着这个与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另一个自己只是一如既往的微笑,伸手递出酒壶。
后泽没有接,只是默默的坐下,继续说着一些谜般的话。
“我踏过太多人的白骨,在我死后,天下的长生花疯长。”
白谐一怔,觉得这句话又好笑又中二的。
“你喜欢的春日梨花如寒嶷终年的飞雪,你自不知其中故事。”后泽起身,令白谐看不清其面容。
“你至今不相信有另一个你。”他轻笑一声,指尖白线将白谐缠住,四周翩翩飞出千百只蛾蝶,每一只都带着沉郁的死气。
“记住,这是尸傀线。”
“找到名陇的尸傀师,她从异界来。”
后泽的声音破碎在风中,连带最后的踪迹隐于无尽的沉寂。
于是白谐醒了。
之前对信息读取不多,却极损耗精神力。他很累,却无法入睡,虽然他并不知道这对于后泽是常态。
白谐拿出长忆阴阳鱼玉坠,在灯光下它既有玉的润泽剔透,黑白之间又引人坠入无限相融转化的旋涡,犹如轮回。
阳极反阴,阴本反阳。
他对阴阳之说了解甚微,但念《阴符经》便由白入黑,由虚入实,这或许便是魔方所说的玄机之一。他有了个猜想,又撑着累乏的眼皮走向七曜门。
封禁的七曜门除却浮动的图案外黑魆魆的,那法阵开合之间紫光逼人,将来人清俊的面容染得像鬼魅。
“生者死之根,死者生之根。恩生于害,害生于恩.....”他默念,缓缓阖眸。
再次睁眼,天地一片茫茫,足下犹如无物。
白谐迟迟不见有白色淡开,最后他在无尽的白色中行走,恍惚间足下一软,地面不知何时忽变化为了澄澈的海水,却又看不清水底,这水竟奇异地托住他,水面浮动着棋盘似的白色海花。
他蹲下身子捡起一朵,是海菜花,起身抬头四处张望,看见渺渺的水面之上云雾渐起,烟波浩渺之间远远传来悲凉而又壮丽的笛声,像在哀叹逝去的岁月,他驻足细听,感觉心里的沉郁逐渐淡开,宛如看见了浩渺的春江月夜。
前方烟锁津迷,雾霭茫茫。一曲毕,白谐心里升起迷惘而失落之感,又见四起的大雾之间缓缓走来一个影子在他看不清面容的地方停住了,模糊之间又可见是兔族。
“你现在不该出现在这里。”传来年轻女子的叹息声,“晨昏之日,你可见你所想见的。”
然后那影子便在白谐眼前化为碎片消散,而后天地重回黑暗,面前仍是紫色法印,它一直在散发着幽魅的光。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