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你的生活

几年后……

方淼站在新兵训练场上，烈日将迷彩服浸透成深浅不一的色块。队列里某个新兵的动作让她恍惚想起十年前，陆文锦也是这样，总在休息时偷偷往她水壶里塞薄荷糖。此刻她握紧战术笔，在训练记录本上用力写下："意志如钢，方能破茧成蝶。"

军史馆的玻璃展柜里，陆文锦的军功章在射灯下泛着冷光。方淼带着新兵们参观时，总会在这面展柜前驻足："你们看这个编号，20180723，这是他最后一次执行任务的日期。那天暴雨冲垮了盘山公路，有辆载着孩子的校车被困在悬崖边..."她的声音突然沙哑，却看见新兵们挺直的脊梁绷得更紧，目光里燃起灼热的光。

深夜办公室的台灯下，方淼翻着女儿小满的作文本。稚嫩的字迹写道："妈妈说爸爸变成了天上最亮的星星，可我知道，他变成了妈妈迷彩服上的徽章，变成了我书包上的国防教育勋章。"一滴泪砸在纸页上，晕开"英雄"两个字。她起身打开保险柜，取出陆文锦留下的作战靴，靴底沾着的泥土已板结成硬块，那是他们初次相遇时演习场的红土。

体能考核那天，方淼正在给受伤的新兵包扎，突然听到跑道方向传来骚动。只见小满背着比她还高的模拟伤员假人，在三十度的斜坡上艰难爬行。汗水浸透的发梢黏在小女孩通红的脸上，迷彩裤膝盖处磨出破洞。方淼冲过去要帮忙，小满却倔强地摇头："妈妈，这是我和爸爸的约定！"原来陆文锦牺牲前最后一次视频通话，曾和女儿约定要成为最勇敢的人。

深秋的实弹射击场上，方淼指导新兵调整瞄准镜。"三点一线，屏住呼吸。"她轻声提醒，自己却想起和陆文锦的射击比赛。那时他总让着她，故意打偏环数，最后却在抗洪抢险中用同样精准的枪法，用绳索捆住随时可能倒塌的桥墩。"砰"的一声枪响，弹壳落在她脚边，打断了回忆。新兵兴奋地跳起来："方教导员！我十环！"她笑着摸了摸年轻人发烫的枪管，金属余温传递着手心，像极了那年陆文锦替她暖枪托的温度。

建军节晚会后台，小满踮着脚给方淼别上大红花。"妈妈今天最漂亮！"小女孩突然从口袋掏出个小布包，里面是块融化又重新凝固的薄荷糖，"这是爸爸留给我的，现在送给最厉害的英雄。"方淼紧紧抱住女儿，舞台上的追光灯穿透泪水，恍惚看见陆文锦站在光里，军礼标准得像座雕塑。

新兵结业那天，方淼带着他们来到烈士陵园。每个年轻的战士都在陆文锦墓前放下一朵白菊。有个新兵哽咽着说："指导员，我终于明白您说的，军人的爱情是两棵并肩的白杨，根须在地下缠绕，枝叶在风中相和。"方淼抚摸着墓碑上爱人的照片，他永远定格在二十八岁，而他们的爱情，却在时光里长成了守护山河的森林。

深夜的值班室，方淼收到小满发来的视频。镜头里，女儿穿着迷彩服，学着她平时训话的样子："稍息！立正！我宣布，陆小满同志被评为本周'小小国防卫士'！"背景墙上贴满了国防知识手抄报，最中间是张全家福——照片里的陆文锦抱着蹒跚学步的小满，方淼站在旁边笑得灿烂。窗外，北斗星在云层间闪烁，那是他们共同守护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