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尽头的月光斜切进来，照亮那张苍白的脸。沈清辞的手指在短刃上收紧，喉头微动。
"裴景明？"她声音发涩。
玄衣男子缓缓抬起手，指尖沾着未干的血迹，在月光下泛着诡异的红。狼首纹饰在他腰间晃动，像极了三年前乾元殿地砖上的刺绣。
"你以为找到真相了？"
沈清辞瞳孔骤缩。袖中文书擦过指节的触感突然变得灼人，她想起方才墙上那十五道刻痕——正是父亲战死当日。
"兵部调令被替换的事，你怎么知道？"她慢慢后退半步，靴跟碰响青砖。
裴景明忽然咳嗽起来，血沫溅在衣襟上。他抬手抹去嘴角猩红，目光却始终锁定她："你以为当年无人敢为沈家申冤是因证据不足？"他沙哑地笑，"不，是因为证据早被人换了。"
沈清辞呼吸一滞。记忆不受控地翻涌：暴雨夜蜷在冷宫墙角，听守夜太监说"边军无令擅动者，杀无赦"；大婚夜萧承煜站在喜烛下，说"做个交易"；慈恩塔火光冲天时，他说"该清算的何止一个北狄公主"。
"你到底是谁的人？"她握紧短刃。
裴景明没回答，反而从怀中掏出一张泛黄诏书。沈清辞瞳孔猛地收缩——那是先帝遗诏，盖着凤印封泥。可当裴景明将诏书展开时，她看见背面用朱笔写着四个字："弃子保局"。
"当年截留边军粮草的不是林家，"裴景明声音发颤，"是你手里的凤印。"
沈清辞手指一抖。诏书上的字迹她认得，确实是萧承煜的笔迹。可这不可能...三年前她明明亲眼看着他将凤印锁进养心殿密柜...
"你撒谎。"她咬牙。
裴景明忽然剧烈咳嗽起来，血珠顺着下巴滴落。他踉跄着扶住石壁，另一只手摸索着从内襟扯出个东西。
"这是..."沈清辞瞳孔骤缩。
玉扳指落在她掌心，寒意刺骨。那是沈父随身之物，三年前出征前亲手交给她的。可现在，它怎么会出现在裴景明身上？
"他曾为我而杀父。"裴景明突然开口，声音轻得像是叹息。
沈清辞浑身血液瞬间凝固。记忆深处浮现出那个雨夜——沈家满门被抄，她跪在乾元殿外，听见殿内传来萧承煜的声音："沈氏通敌，罪无可赦。"
原来不是抄家...是灭口。
"为什么..."她喉咙发紧，"为什么不早说？"
"你若早知真相，还能冷眼旁观吗？"裴景明苦笑，"你若早知是他，会替沈家讨公道，还是会为他找借口？"
沈清辞握着玉扳指的手指掐入掌心。凤印突然发烫，像是要烧穿她的衣襟。
密室突然震动起来，尘土簌簌落下。裴景明神色陡变，猛地抓住她手腕："快走！他们来了！"
沈清辞本能地甩开他的手，可下一秒就看清了他眼底的惊惧。不是装的——是真的怕了。
"谁来了？"她厉声问。
裴景明还没开口，外头就传来铁链拖地的声响。沈清辞瞬间明白——是贺临说过那些"看守秘密的人"。
"拿着这个。"裴景明突然将什么东西塞进她手里，"若见到他...告诉他..."
话音未落，石门轰然洞开。火把的光亮涌入密室，照见来人玄色衣袍上的龙纹暗绣。
沈清辞低头看掌心——一枚玉扳指，还有一张折叠整齐的纸条。她迅速将纸条收入暗袋，反手抽出短刃。
裴景明忽然笑了。他咳出一口血，染红白衣，却伸手轻轻拂过她鬓边碎发："护住自己。"
沈清辞瞳孔骤缩。这动作太过熟悉——三年前大婚夜，萧承煜也是这样替她整理盖头。
可那时的温柔，如今成了最锋利的刀。
"动手！"外头传来一声厉喝。
沈清辞旋身躲避飞来的暗器，靴跟踢翻油灯。火苗窜上窗帘的刹那，她瞥见裴景明倒下的身影——不是被箭射中，是自己撞向石壁。
他死了。
可嘴角还带着笑，像是终于解脱。
沈清辞攥紧玉扳指，转身冲向密道深处。身后火光冲天，映得她眼底发亮，却未滴落一滴泪。
外头风雪更大了。乌鸦在枝头发出凄厉叫声，像是为这场深夜对峙敲下注脚。
她抬头望向京城方向，鹅毛大雪落在睫毛上。三年前那个男人站在喜烛下说"做个交易"的画面，突然变得清晰又模糊。
他欠她的，她会亲手讨。
\[未完待续\]雪片扑在脸上，沈清辞才意识到自己出了寒山寺。她站定脚步，看着掌心里的玉扳指被血浸得发亮。远处传来犬吠声，像是催促着她往京城的方向走。
风雪中有人影晃动。她抬眼望去，几个黑衣人正朝这边疾奔而来。她将玉扳指塞进怀里，转身朝另一条小路走去。靴子踩进雪里发出咯吱声，她加快了脚步。
拐过一片松林，忽听得一声闷响。她停住脚步，侧耳听去，那声音像是从前方传来的。她屏住呼吸，缓缓靠近，借着月光，看见一个黑衣人倒在地上，旁边站着个身影。
那人转过身来，沈清辞瞳孔一缩——竟是贺临。
"你怎么在这？"她压低声音问。
贺临看了她一眼，目光落在她染血的袖口上："我该问你才是。裴景明呢？"
沈清辞没回答，只是反问："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我收到密报，说寒山寺有异动。"贺临皱眉，"可我刚到就发现有人跟踪。"
沈清辞沉默片刻，忽然开口："裴景明死了。"
贺临猛地抬头："什么？"
"被人灭口。"沈清辞语气冰冷，"他们已经知道我们在查兵部调令的事。"
贺临神色凝重："那你现在打算怎么办？"
沈清辞握紧拳头："去找一个人。"
"谁？"
"当年替沈家送信的人。"
贺临脸色微变："你是说..."
"不错。"沈清辞打断他，"若要查清真相，必须找到他。"
"可他已经失踪多年。"
"我知道他在哪。"沈清辞眼神锐利，"就在京城郊外的破庙里。"
贺临还想说什么，却被沈清辞制止："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现在最重要的是赶在他被人找到之前。"
两人对视片刻，贺临点头："好，我跟你去。"
破庙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冷清。沈清辞掀开破旧的门帘，一股霉味扑面而来。她扫视一圈，空无一人。
"人呢？"贺临低声问。
沈清辞没有回答，而是径直走到角落里。那里堆着一堆破布，她伸手拨开，露出一个暗格。
"找到了。"她轻声道。
暗格里藏着一卷泛黄的纸张。沈清辞抽出最上面的一张，上面赫然是沈父的笔迹。
"这是..."贺临凑近看。
"沈家当年递的折子。"沈清辞咬牙道，"上面写着边军粮草被截留的事。"
贺临翻动着纸张，脸色越来越凝重："这些证据...足以说明一切。"
"可惜已经晚了。"沈清辞冷笑一声，"沈家早已不在。"
贺临看着她，欲言又止。
沈清辞将纸张收好，转身往外走："我们得走了。这里不安全。"
话音未落，门外传来脚步声。沈清辞与贺临对视一眼，迅速躲到墙角。
门被推开，三个黑衣人闯了进来。为首之人摘下兜帽，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贺统领。"那人笑得阴冷，"许久不见。"
贺临瞳孔骤缩："是你？"
那人却不再看他，而是径直走向暗格："东西在哪？"
沈清辞突然出手，短刃直指那人咽喉。那人反应极快，后退一步躲过。
"想死？"那人冷哼一声，拔出佩剑。
沈清辞不答，挥刃迎上。两人交手数招，沈清辞渐渐处于下风。贺临见状，也加入战局。
三人缠斗间，破庙屋顶忽然传来一阵响动。沈清辞抬头望去，只见一道黑影闪过。
那人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厉喝一声："你们两个，拦住他们！"
另外两名黑衣人立即冲向沈清辞和贺临。混战中，沈清辞被一掌震退，撞到墙上。她只觉胸口一阵闷痛，嘴角溢出血丝。
那人趁机抢夺她怀中的纸张。沈清辞咬牙，死死护住。纸张撕裂的声音响起，半张残页飘落在地。
那人冷哼一声："带走他们。"
黑衣人正要上前，忽听得外面传来喊杀声。紧接着，大门被一脚踹开，几道身影闯了进来。
"小姐！"熟悉的声音响起。
沈清辞勉强睁开眼，看到是自己的亲信护卫。她松了口气，意识逐渐模糊。
昏迷前的最后一刻，她听到那人愤怒的吼声，和贺临急切的呼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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