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领上的晨光

李飞几乎是踩着十分钟的最后一秒冲出单元门的，头发还带着水汽，微湿的刘海贴在额前，呼吸因为狂奔而有些急促。冬日清晨的清冽空气涌入肺腑，让他彻底清醒，也放大了胸腔里那颗因为期待和奔跑而狂跳的心脏。

他远远就看到了站在小区门口那棵光秃秃的梧桐树下的身影。

叶胤辰穿着一件米白色的短款羽绒服，围着一条柔软的浅咖色围巾，衬得她的小脸愈发白皙。标志性的麻花辫安静地垂在肩侧，晨光在她发梢跳跃。她正低头看着手机，嘴角噙着一抹浅浅的笑意，像是在确认时间，又像是在回味什么。

听到急促的脚步声，她抬起头。

四目相对。

李飞刹住脚步，喘着气，脸颊因为奔跑和刚才的羞窘依旧泛着红晕，眼神却亮晶晶地锁在她身上。

叶胤辰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目光在他微湿的头发和略显凌乱的衣领上停留片刻，最终落在他因为奔跑而微微张开的嘴唇和那双盛满了自己的眼睛上。她脸上的笑意加深，像初绽的迎春花。

“嗯，不错。”她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收起手机，迈着轻快的步子朝他走来，“比我想象的快了五秒。勉强及格吧，李飞同学。”

李飞看着她走近，清晨的阳光勾勒出她柔和的轮廓，柠檬的淡香似乎也随着她的靠近而隐约传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刚想说什么，叶胤辰已经自然地伸出手，替他理了理被风吹得翘起来的衣领。微凉的指尖不经意擦过他温热的脖颈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战栗。

“头发也不吹干，感冒了怎么办？”她小声嘟囔了一句，语气里是藏不住的亲昵，手上动作却轻柔。

“……来不及了。”李飞老实回答，声音还有点喘。她的靠近和触碰让他心跳更快，昨晚的鼾声事件带来的尴尬奇迹般地被此刻的甜蜜取代。他目光落在她围巾下露出的一小截白皙脖颈上，又迅速移开，“……我们去哪？”

叶胤辰收回手，退后一步，歪着头看他，眼睛弯成了月牙：“一个需要动手动脑，还能留下‘爱的证据’的地方。”她故意卖了个关子，随即转身，马尾辫在空中划出一个俏皮的弧度，“跟我走就知道了！快点儿，时间宝贵！”

她步履轻快地朝前走去，李飞赶紧跟上，与她并肩。清晨的街道行人稀少，只有环卫工人扫地的沙沙声和偶尔驶过的车辆。阳光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干净的人行道上亲密地靠在一起。

“那个……”李飞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声音压得很低，“昨晚……我是不是……吵到你了？” 鼾声问题终究是他心头的一根小刺。

叶胤辰脚步没停，侧过头看他，晨光中她的眼睛清澈明亮，带着了然的笑意：“吵？没有哦。”她顿了顿，促狭地眨眨眼，“就是……呼吸声特别规律，像催眠的白噪音。睡得可香了。” 看到李飞瞬间窘迫的表情，她噗嗤一声笑出来，伸手轻轻戳了一下他的胳膊：“好啦好啦，逗你的。能听到你睡着的声音……” 她的声音忽然放轻，带着一种柔软的真诚，“……很安心。感觉你就在旁边一样。”

李飞的心像是被温热的羽毛包裹着，轻轻搔动了一下。他低下头，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耳根也悄悄红了。昨晚的“社死”事件，在她三言两语间，竟化作了比情话更熨帖的暖流。

“对了，”叶胤辰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在他眼前晃了晃，屏幕上赫然是昨晚通话结束时的时长记录截图——08小时27分14秒。“这个，我收藏了。”她得意地宣布，像个小孩子炫耀珍藏的宝贝。

李飞看着那个刺眼的数字，感觉刚降温的脸颊又烧了起来，但这次，羞窘之外，更多是一种被珍视的、隐秘的欢喜。

“你……”他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抗议？好像也没必要。要求她删掉？似乎更显得欲盖弥彰。最终，他只是无奈又带着点纵容地看了她一眼，低声道：“……随你。”

叶胤辰满意地收起手机，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两人不再说话，只是安静地并肩走着。冬日的阳光渐渐有了暖意，洒在身上。李飞偷偷瞄着身边女孩恬静的侧脸和轻轻晃动的麻花辫，感受着指尖残留的、被她整理衣领时的微凉触感，还有那句“很安心”的回响，心中充满了前所未有的踏实和期待。

动手动脑？爱的证据？他忍不住开始猜想她精心准备的第二次约会目的地。无论是什么，只要有她在身边，似乎都变得值得期待起来。他悄悄加快了脚步，与她靠得更近了一些。清晨的街道，成了通往未知甜蜜的甬道，而并肩同行的身影，是这条路上最美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