编号S0815与S0816

"咔嚓——"

一声清脆的破裂声在冷冻室里炸开，新来的实验员杰克猛地一颤。他惊恐地看着面前那具超低温冷冻的尸体正在龟裂，冰晶在惨白的无影灯下折射出诡异的光芒，将那些破碎的肢体映照得像某种后现代艺术品。

"组、组长..."杰克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手套上沾满了冰霜融化后的水珠，"他都碎成这样了...我们能不能直接埋了？为什么还要高温焚化？"

普伦特组长漫不经心地挥了挥手，他手套上的血迹在灯光下呈现出暗红的色泽，像干涸的红酒。"新人，"他用靴尖踢了踢脚边的碎块，冰块与地面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可是A实验的生化人失败品。知道为什么叫'失败品'吗？"他俯身凑近杰克，呼出的白气喷在对方脸上，"因为连死亡都不能保证它们完全无害。"

见杰克仍僵在原地，普伦特突然叹了口气，语气变得出奇温和。他摘下手套，露出布满疤痕的手，轻轻搭在杰克肩上："听着，这个世界从来都是适者生存。他既然死了，就是被淘汰的失败品。"他的手指微微用力，"别想太多，否则...你会像三年前的宋博士一样疯掉的。"

转身离开时，普伦特的军靴在金属走廊里踏出规律的声响。拐角处的阴影里，维勒博士的身影如同幽灵般浮现，白大褂下摆随着通风系统的气流轻轻摆动。

"处理完了？"博士的声音平静得可怕，浅蓝色的眼睛在镜片后闪着冷光，像两块永不融化的冰。

"是的，博士。"普伦特条件反射地挺直腰背，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腰间的电击棒。

维勒博士突然攥紧了手中的平板，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两万三千七百六十四个实验体..."他的声音开始颤抖，"A项实验用了两万三千七百六十四个实验体..."平板上显示着密密麻麻的失败记录，"为什么...为什么只有S0815成功了？"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

普伦特感到一阵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他见过博士发怒的样子，但这种压抑到极致的平静更令人毛骨悚然。

"啊，还有S0816..."博士突然抬头，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微笑，"B项实验最完美的作品。走，去看看我们的'杰作'。"

观察室的玻璃墙后，光线明亮得刺眼。两位黑发灰瞳的少女静静伫立，如同镜中倒影。但细看之下，差异立现：

S0815看起来与常人无异，只有实验室的高层知道，她是两万多个"菌种共生体"实验中唯一存活且保持理智的存在；而她的妹妹S0816，则是"人类机械化改造计划"的巅峰之作——四肢完全机械化，眼中闪烁着芯片的冷光，堪称完美的战斗机器。

"多么...完美。"维勒博士的手掌贴在玻璃上，呼吸在冰冷的表面凝出白雾。他的眼神狂热得近乎病态，像艺术家在欣赏自己的代表作。

墙内，S0815突然扬起笑脸，甚至俏皮地挥了挥手。普伦特猛地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按照常理，她不该怨恨吗？不该像她妹妹那样冷漠吗？这种反常的亲切比仇恨更令人毛骨悚然。

"姐，是维勒和普伦特？"S0816——或者说卡莉尔——慵懒地倚在地毯上，机械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地面，发出规律的"嗒嗒"声。

"是的呢，亲爱的。"S0815靠在墙边，袖口随着动作滑落，露出手腕上青碧色的诡异纹路。那些纹路像有生命般微微蠕动，如同寄生在血管中的荧光生物。

"今天...没发作？"卡莉尔的声音里藏着不易察觉的紧绷，机械眼的焦距微微调整，密切观察着姐姐的每个细微表情。

S0815笑着拉好袖子："意外地安静呢。"但在衣袖遮掩的刹那，一道绿光倏忽闪过，快得几乎像是错觉。

普伦特注意到这个细节，皱眉问道："博士，她们这是...？"

"幼稚的情感纽带罢了。"维勒博士嗤笑一声，转身时白大褂划出一道弧线，"下午三点带人来记录数据。特别是S0815的菌群活性指标。"他顿了顿，"对了，把新型抑制剂也带上。"

离开时，普伦特忍不住回头。恍惚间，他似乎看见S0815的袖口又闪过一丝诡异的绿光，而她的笑容...在观察室刺眼的灯光下，那个弧度似乎比平时更深了几分，嘴角几乎要咧到耳根。

走廊的灯光突然闪烁了一下，普伦特的心跳漏了一拍。等他再定睛看去时，S0815已经恢复了平常的表情，正温柔地帮妹妹梳理头发。但那惊鸿一瞥的画面，却像烙印般刻在了他的脑中。

"怎么了？"维勒博士头也不回地问道。

"没什么，博士。"普伦特加快脚步跟上，手不自觉地摸向口袋里的镇定剂。他想起上周在档案室看到的资料：S0815体内的共生菌群最近呈现出异常的活跃度，而今天本该是她症状最严重的周期。

但刚才那个笑容...普伦特在心里默默记下这个异常。也许他该去找找那个失踪的宋博士留下的手稿，虽然所有人都说那个可怜人已经疯了，但他毕竟是唯一一个近距离接触过完全暴走的S0815还活下来的人。

想到这里，普伦特再次回头看了一眼观察室的方向。透过层层玻璃墙，他似乎还能感受到那双灰瞳的注视，就像被捕食者盯上的猎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