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间审讯室里,烟雾肆意弥漫,好似一层厚重的灰色薄纱,将整个空间严严实实地笼罩其中。刺鼻的烟味与浓烈的消毒水味,如同两个势不两立却又被迫共处的冤家,在空气中疯狂交织、冲撞,形成一股令人胸口发闷、难以名状的压抑与不适,紧紧地攫住每一个身处其中之人的神经。
审讯室的正中央,一盏昏黄的顶灯孤零零地悬着,散发着微弱且摇曳的光芒,好似随时都会被这沉重的黑暗吞噬。灯下,一个男人瑟缩在冰冷的铁椅里,身体止不住地微微颤抖,仿佛被一股如影随形、无形却又强大的恐惧彻底笼罩。男人的脖颈处,一道蜿蜒扭曲的疤痕犹如一条蛰伏的毒蛇,随着他每一次艰难的吞咽动作,那道疤痕便会诡异地微微起伏,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充满痛苦与挣扎的过往。而他那双因常年紧握方向盘而显得粗糙有力的手,此刻正紧紧交握在膝头,指节因过度用力而泛出青白之色,恰似冬日里被霜雪侵蚀的枯木。
陈默面色冷峻,大步流星地走到桌前,“啪”的一声,将装着电影票根的证物袋重重拍在桌上。塑料与桌面摩擦发出的尖锐声响,如同一把利刃,瞬间刺破了凝滞得近乎凝固的空气。“7月15日,你和林薇去看了《午夜凶铃》,散场之后,你们究竟去了哪里?”陈默的声音低沉而有力,仿佛从幽深的山谷中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张远的喉结如同一只受惊的野兔,剧烈地上下滚动着。他那原本就浑浊的眼球里,此刻更是布满了密密麻麻的血丝,犹如一张错综复杂的红色蛛网。“送太太回家之后,我就回宿舍了。”他的声音干涩沙哑,仿佛砂纸在粗糙的木板上摩擦,透着一丝心虚与不安。
“是吗?”陈默冷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芒。他缓缓按下遥控器,伴随着一阵轻微的机械运转声,投影幕布上陡然亮起一道刺目的画面——城郊垃圾填埋场的监控录像中,一辆黑色轿车如同鬼魅般,在夜幕的掩护下悄然驶入。“凌晨一点,你的车出现在这里,一直到三点才离开。”陈默一边说着,一边有条不紊地调出值班员的询问笔录,纸张在桌面上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仿佛在诉说着一个不为人知的秘密。“目击者说,清楚看到你往坑里扔了几个黑色行李箱,每个行李箱都沉重得需要两个人才能勉强搬动。”
张远听闻此言,瞳孔猛地一缩,就像被一颗突如其来的子弹击中,原本漆黑的眼眸瞬间变得灰白,仿佛生命的光彩在这一刻被瞬间抽离。他的发根处,细密的冷汗如泉涌般渗出,这些汗珠顺着他那布满惊恐的额头、脸颊缓缓滑落,不一会儿便浸湿了他的衣领。他的嘴唇也开始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原本红润的色泽迅速褪去,变得如同白纸一般苍白。微微张开的嘴巴,像是想要发出声音,却只能吐出几声含糊不清、断断续续的呜咽,仿佛被一只无形且恐怖的大手紧紧扼住了咽喉,连说话的能力都被无情剥夺。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紧张时刻,审讯室的铁门“哐当”一声被猛地推开,一阵裹挟着走廊穿堂风的凛冽气流瞬间灌了进来。苏芮神色匆匆地冲了进来,她手上的防护手套还残留着解剖室里那股刺鼻的福尔马林气息。她几步走到桌前,将手中的牛皮纸袋用力甩在桌上,孕检报告上“妊娠12周”的字样在冷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刺眼,仿佛是一个无情的宣判。“张远,你患有先天性无精症,但林薇怀孕三个月的孕检报告,却是你陪着她去做的。”
刹那间,原本就压抑得近乎死寂的空气,仿佛被一股来自地狱的无形力量瞬间冻结,时间似乎也在这一刻戛然而止。然而,就在这令人心脏都仿佛停止跳动的寂静之中,张远突然如疯兽般毫无征兆地暴起!铁椅在地面上被硬生生拖出一阵刺耳的声响,犹如金属在痛苦地尖叫。他伸手抓起不锈钢水杯,用尽全身力气狠狠地砸向墙面,伴随着玻璃迸裂的清脆声响,压抑了半年之久的嘶吼终于如火山喷发般冲破他的喉咙:“是她逼我的!她怀了别人的孩子,害怕被林国栋发现,就逼我顶包!还说只要熬过孕期,就给我两百万!”他的指甲深深地掐进掌心,殷红的鲜血顺着指缝缓缓滴落,在地面上晕染出一朵朵诡异的血花。“7月15号晚上,她让我去别墅谈‘补偿’,结果……结果她那三条藏獒突然发疯,一下子就把她扑倒了……”
陈默的眉头紧紧拧成了一个“川”字,眼中满是疑惑与恼怒。他的手指如鼓槌般,用力地敲击着桌面,发出一连串“咚咚咚”的声响,仿佛要将这张桌子敲出一个窟窿。“藏獒可是林薇从小养大的啊!”陈默的声音中带着难以掩饰的难以置信,“那可是她的心肝宝贝,怎么可能会突然发疯呢?”他一边说着,一边用力地摇了摇头,仿佛想要通过这种方式,将这个荒谬至极的想法从自己的脑海中彻底甩掉。然而,残酷的事实就摆在眼前,那几只平日里温顺听话的藏獒,确实毫无预兆地发起了狂,一切都发生得如此突然,让人猝不及防。
张远的眼神瞬间变得惊恐万分,他像一个溺水之人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般,踉跄着扑向陈默,双手死死地抓住陈默的制服袖口。他汗湿的额头紧紧抵在金属手铐上,声音颤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是林国栋!那天下午我亲眼看到他往狗粮里倒白色粉末!还有,林薇死前一直在查他的账目,说他挪用公款,和境外的人有勾结……”他的声音戛然而止,喉结剧烈地起伏着,仿佛被一只无形且冰冷的手,狠狠地掐住了脖颈,再也发不出半点声音。
审讯室外,林国栋的律师团正与市局领导在走廊上展开一场激烈的交涉。那些鳄鱼皮公文包在西装革履间相互碰撞,发出沉闷而又单调的声响,仿佛是这场无形战争中的战鼓。陈默面色阴沉地推门而出时,正好撞见林国栋倚着防火门打电话。林国栋那镶钻的袖扣在阴影中闪烁着冷冽的光芒,如同暗藏的锋芒。“……把‘那个东西’处理干净,别留下尾巴……”男人瞥见陈默的瞬间,脸上的表情立刻切换成一副沉痛万分的模样,然而,金丝眼镜后的眼睛却冷得像淬了毒的匕首,恶狠狠地射向陈默:“陈队长,我太太尸骨未寒,你们却在这儿冤枉好人,是不是该给我一个合理的交代?”
与此同时,解剖室的无影灯下,苏芮正全神贯注地用放大镜观察着新发现的物证。从张远宿舍床底搜出的工具箱里,一把剁骨刀在鲁米诺试剂的作用下,泛着诡异的蓝光,仿佛在诉说着它所沾染的罪恶。刀刃上的缺口与颅骨凹槽完美契合,就像一把钥匙找到了对应的锁孔,确凿地证明了它与案件的紧密关联。但更令人费解的是,刀柄上除了张远的指纹,还残留着半个模糊不清的掌印——那道浅淡的纹路仿佛被砂纸反复打磨过,试图抹去所有的痕迹,却仍能隐隐看出掌丘处有块独特的月牙形疤痕。
“陈默,”苏芮神情严肃地递来DNA检测报告,纸张边缘还带着打印机刚刚吐出的余温。“刀上除了林薇的血迹,还有另一个男性的样本。”她一边说着,一边熟练地调出物证照片,填埋场挖掘出的行李箱拉杆碎片在屏幕上被逐渐放大。LV经典的老花图案中,烫金字母“BL”在显微镜下清晰可见,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它的主人。“全南江只有林薇和……林国栋的秘书白玲有这个定制款。”
窗外,惊雷突然炸响,如同一记重锤狠狠地砸在天地之间。陈默静静地凝视着解剖台上重新拼凑的颅骨模型。林薇那破碎的眼窝空洞地望着天花板,仿佛在向这个世界无声地控诉着她所遭受的不公与苦难。他的脑海中突然闪过张远审讯时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起林国栋西装内袋若隐若现的药瓶,想起白玲每次出现在案发现场时那过分职业化、却又透着一丝诡异的微笑。在这场精心设计、错综复杂的棋局里,每个人似乎都只是被随意摆弄的棋子,而真正的执棋者,或许正躲在某个不为人知的监控死角,用戴着限量版腕表的手,如同操纵木偶般,轻轻转动着命运的轮盘,将所有人都卷入这场黑暗的漩涡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