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十月的晚风裹着烤串的焦香，温青云握着杯酸梅汤站在烧烤店门口，透过玻璃门，看见刚转过来的温叙白正踮脚将新烤好的茄子端上三号桌。他穿的黑色围裙大了一号，手腕内侧露出半截医用腕带，在蒸汽缭绕中若隐若现。

“这是您的蒜蓉生蚝。"温叙白的声音带着这个年纪少见的沉稳，发梢还沾着油烟味。温青云看着他转身时被炭火映红的侧脸，突然想起今天数学课上，对方偷偷把便当盒藏在课桌下，午休时又躲在走廊尽头啃冷馒头。

打烊的铜铃叮咚作响，温叙白摘下围裙叠好放进储物柜，肩头还落着孜然粉。他推着锈迹斑斑的自行车经过路灯时，温青云终于鼓起勇气追了上去："等等！"

男生受惊般回头，睫毛在眼下投出细密的阴影。温青云注意到他运动鞋边缘磨出的毛边，和自己脚上崭新的老爹鞋形成刺眼对比。"那个..…我…，想问问..…"她突然词穷，手指无意识绞着书包带。

烧烤店老板擦着手从后厨出来，闻言叹了口气："小叙这孩子不容易，他妈在市医院住了大半年，透析费压得人喘不过气。他爸走得早，跟奶奶住在一起，现在全靠他周末打零工撑着。"

温叙白的耳朵瞬间红透，攥着车把的指节发白："王姨，我先走了。"不等温青云反应，车轮已经碾过满地梧桐叶，只留下急促的车铃声。

夜风卷起她的围巾，温青云望着少年远去的背影，胸腔里像塞了团潮湿的棉花。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沈晞然发来的消息："明天值日生请假，你帮我做下化学课代表的工作？"她盯着消息框，突然起身往便利店跑。

“砰砰砰—”

“谁啊？”沈晞然透过门禁询问着。

“我我我，温青云！”温青云满头大汗。

“小青云，你怎么来了？”沈晞然开心的抱着温青云。

“当然是有事给你说，今天我在烧烤店碰见温叙白了……，我想帮帮他！”

“我跟你一起！”沈晞然坚定的看着温青云。

“好！”

第二天清晨，温叙白走进教室时，发现自己课桌里多了个牛皮纸袋，里面是崭新的笔记本和全套文具，夹着张匿名纸条："借你用的，用完还我。"他攥着纸条抬头，正对上第三排温青云慌乱移开的视线，而沈晞然正趴在桌上，假装专心整理错题本。

课间操时，温青云抱着作业本往办公室跑，故意撞掉温叙白手里的课本。在弯腰捡书的瞬间，她悄悄把叠好的两百元塞进对方书包侧袋。午休时，食堂阿姨突然叫住温叙白："同学，今天红烧肉做多了，半价卖给你？"

放学铃声响起时，温青云抱着习题集拦住他："温同学，这道导数题我怎么都做不对，能教教我吗？"夕阳透过教室窗户将三人的影子拉得很长。

深秋的银杏叶簌簌飘落，温叙白摸着校服口袋里突然出现的公交卡——不知何时多了张百元充值卡。他望着讲台上说笑的温青云和沈晞然，眼眶突然发烫。原来善意就像炭火，不需要烈焰灼人，只要微光就能照亮整个寒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