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雨丝斜斜掠过教室的玻璃窗，将期中考试的最后一场数学考试浸得湿漉漉的。沈晞然把冻得发僵的手指贴在发烫的脸颊上，监考老师翻动试卷的沙沙声混着雨滴敲打屋檐的脆响，在寂静的考场里格外清晰。

她盯着最后一道大题的抛物线，笔尖悬在草稿纸上方迟迟落不下去。考前温青云在她草稿本上画的奶茶杯还带着荧光笔的温度，那个长发女生倚着课桌冲她笑："这次数学考一百，我请你喝校门口那家手作奶茶，不要忘记还有元旦晚会的约定哦～。"

此刻抛物线的参数方程却像缠绕的藤蔓，将她困在密密麻麻的公式迷宫里。

“还有十五分钟。"监考老师的提醒让沈然猛地一抖。她慌忙将错误的步骤用橡皮擦掉，却把答题卡蹭出毛边。窗外的梧桐树在风雨中摇晃，她想起早读时温青云把自己的错题本推过来，书页间夹着半块巧克力："最后两道大题重点看，我押中了。"

收卷铃响起的刹那，沈晞然绝望地把最后一行步骤划掉。她看着被涂得斑驳的试卷，喉咙像塞着浸透雨水的棉花。走廊里此起彼伏的对答案声刺得耳膜生疼。

温青云不知从哪冒出来，校服领口沾着水彩颜料——她总爱在课间随手涂鸦："最后那道圆锥曲线，是不是用点差法？"

沈晞然攥着书包带的手指发白，转身时发梢扫过温青云惊讶的眼神。雨幕模糊了教学楼的轮廓，她冲进雨里才发现温青云追了出来，举着把印着卡通图案的伞罩在她头顶："跑得比兔子还快，淋湿感冒了怎么办？"温青云的马尾辫被风吹得乱晃，发梢还别着她们上周一起买的兔子发卡。

成绩公布那天，阳光突然穿透云层。沈晞然在光荣榜前攥紧衣角，五百九十分的总分在阳光下泛着微光，可数学那栏鲜红的"90"像根刺。她数着分数与一百分之间的距离，听见身后传来熟悉的运动鞋摩擦地面的声音。

“沈晞然！"温青云抱着两盒奶茶挤过来，杯壁凝结的水珠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这次年级进步了二十名，奶茶是进步奖。"她把温热的奶茶塞进沈晞然手里，指尖相触的温度比奶香更暖。

沈晞然盯着杯盖上的卡通兔子贴纸："可是没到一百分......"

“上次你才考七十多，元旦晚会的约定给你延到下次月考啦，我相信你一定可以实现我的愿望的，我们一起表演节目。"温青云从校服口袋掏出薄荷糖，"而且九十分和一百分之间，只差这颗糖。"她剥开糖纸，淡绿色的糖果在阳光下晶莹剔透，"等下次考一百，我请你喝双份珍珠，再加双倍芋泥！"

风掠过操场的银杏叶，沈晞然咬开吸管，温热的奶茶混着桂花香气漫上舌尖。远处广播里播放着午休音乐，温青云絮絮叨叨说着物理考试的趣事，讲到自己把受力分析图画成表情包时，两人笑得前仰后合。她忽然觉得，九十九分的星光，或许比满分更温柔明亮。

放学时雨已经停了，晚霞把教学楼染成蜜糖色。沈晞然抱着温青云塞给她的新错题本，看见好友在单杠下仰头喊她："明天早读帮我占座！这次换我抄你的笔记！"她笑着点头，书包上的奶茶杯挂件在风里叮当作响，惊起树梢几只归巢的麻雀。

月光爬上窗台时，沈晞然翻开错题本，夹在其中的奶茶小票背面写着歪歪扭扭的字："进步比满分更珍贵，下次继续加油！"她摩挲着小票边缘，想起温青云递奶茶时说的"数学就像解谜题，慢慢来总会找到答案"。窗外的梧桐叶沙沙作响，她打开台灯，在错题本上写下新的解题思路，笔尖划过纸面的沙沙声，与记忆里考场的雨声渐渐重叠。

晚风穿过半开的窗户，带着奶茶的甜香与青春的气息。沈然看着笔记本上温青云用红笔标注的重点，忽然觉得，那些在考场上的焦虑、失落与不甘，都在这杯充满暖意的奶茶里，化作了继续向前的勇气。或许青春就是这样，总有未达的目标，也总有不期而遇的温暖，支撑着她走向更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