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山间小径上洒下斑驳的光影。沈晞然第无数次戳温青云的后背：“说好了只爬半小时就下山，现在都快两小时了！”她运动鞋底碾过碎石，惊飞几只栖息的麻雀。

温青云狡黠地回头：“来都来了，前面观景台风景超棒！”话音未落，她突然拔高声调，“屿森学长！这边！”

沈晞然的登山杖猛地杵在石阶上。前方穿灰蓝色速干衣的身影转过身，琥珀色眼睛映着满山绿意——那是和她共享过无数个早读课、总把早餐三明治分她一半的林屿森。他腕间还缠着去年他们校庆时，她随手编的红绳。

“真巧。”林屿森笑着走近，背包侧袋露出半截沈晞然去他家玩时落下的草莓发绳。温青云秒懂，拽着同来的同学往前冲：“我们先去探路！”

山间风裹着草木香掠过耳畔，沈晞然盯着石阶缝隙里的青苔往前走，故意和林屿森保持半米距离。上周他在图书馆讲题时，也是这么近的距离，温热的呼吸扫过她泛红的耳尖。

“小心！”带着薄茧的手突然扣住她手腕。沈晞然这才发现自己差点踩空，后腰撞进带着淡淡雪松味的怀抱。林屿森松开手时，指尖擦过她发烫的手背：“平常走平路都会摔的人，爬山还敢走神？”

记忆突然翻涌。初二那年，她走路时不小心摔了一跤，是林屿森折返回来背起她冲向医务室。消毒水味道里，他慌乱的心跳声比她的更剧烈。

“谁走神了！”沈晞然梗着脖子往前冲，发梢却扫过他垂在身侧的手。林屿森轻笑一声，掏出薄荷糖递过来：“还是你最喜欢的葡萄味。”锡箔纸在阳光下泛着光，像极了他去年平安夜塞进她课桌的那颗。

爬到半山腰，温青云突然捂着肚子哀嚎：“我好像中暑了！屿森学长，你带小然先去观景台吧！”沈晞然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林屿森牵着手往石阶上带。掌心相触的瞬间，她听见他低声说：“她演技比话剧社社长还浮夸。”

观景台的风掀起沈晞然的碎发，远处群山连绵如黛。林屿森变魔术似的掏出遮阳伞撑开，伞面悄悄倾斜大半罩住她：“上次你在操场晒到发烧，说再也不碰太阳了。”

这话让沈晞然喉咙发紧。那天她逞强参加篮球赛，林屿森顶着班主任的怒气压着她去医务室，守了整个午休帮她换退烧贴。此刻他垂眸时睫毛投下的阴影，和记忆里重叠成同一个弧度。

“其实我......”林屿森的声音被山风揉碎，他突然单膝跪地，指尖拂过她脚踝处的旧疤，“初三暴雨天背你去医院，这条路我走了无数遍。”

沈晞然猛地低头，正对上他认真的眼睛。那些藏在早自习分享的早餐、体育课默默准备的冰毛巾、放学路上刻意放慢的脚步里的情愫，在山间夕阳下尽数袒露。

“小哭包，”林屿森握住她颤抖的手，指腹擦过她手心的汗，“从校服到登山服，我能追你一辈子吗？”

远处传来温青云的欢呼声，沈晞然却只能听见自己擂鼓般的心跳。当林屿森的额头轻轻抵住她的，山间的蝉鸣、风声，都化作那年他在她课桌刻下的那句“等你”。原来青梅竹马的故事，从不需要分别来酝酿重逢的浪漫，那些并肩走过的岁月，早就是最动人的告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