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烤肉在烤盘上蜷成诱人的弧度，油星溅在边缘的白芝麻上，香得人鼻尖发痒。温青云夹起一片焦脆的猪五花，精准地塞进沈晞然嘴里：“尝尝这个！我特意让老板多烤了三十秒，你不是最爱这种带点焦边的吗？”

沈晞然鼓着腮帮子点头，含糊不清地说：“比上次那家好吃，酱汁带点果香。”

“那当然，”温青云得意地扬眉，“为了庆祝你冲进前四十，我可是翻遍了点评软件才选的这儿。”她忽然话锋一转，用筷子敲了敲沈晞然面前的成绩单，“说吧，答应我的事，还算数不？”

沈晞然咬着肉皮装傻：“什么事？我最近记性不好。”

“少来！”温青云凑近，眼底的笑意像揉碎的星光，“数学考过100，就跟我一起上元旦晚会——这话是你九月摸底考那天，在奶茶店旁边说的，当时还赌咒说‘不算数就天天被数学老师点名’。”

烤盘腾起的热气扑在脸上，沈晞然的耳朵悄悄红了。其实不用提，她早就记在心里了。从第一次月考数学只拿79分，到现在对着105分的试卷傻笑，温青云几乎每天晚自习都拽着她刷题，连课间十分钟都在讲错题，嘴里还总念叨：“咱们俩配合肯定超棒，你钢琴弹得那么好，我最近新学的舞刚好缺个伴奏。”

“知道了知道了，”沈晞然往她碗里夹了块烤牛舌，“那你想好跳什么了吗？总不能随便糊弄吧？”

“当然不！”温青云眼睛一亮，立刻掏出手机点开一段音频。清冽的钢琴前奏淌出来，像冬日清晨结在草叶上的霜，渐入时忽然涌来层层叠叠的和弦，带着股冲破阻碍的韧劲。

沈晞然的手指不自觉地在桌沿敲起来，跟着旋律轻轻起伏：“这曲子叫什么？挺好听的。”

“《破晓》，”温青云凑近了些，发梢扫过沈晞然的手背，“我特意找的，觉得特别适合钢琴弹。你想啊，元旦晚会那天，舞台灯暗下来，你坐在钢琴前先弹前奏，然后追光打在我身上——我跳现代舞，动作都想好了，绝对惊艳！”

肉汁在舌尖化开，沈晞然看着她兴奋得发亮的眼睛，忽然想起这阵子的事。温青云每天放学后都往舞蹈室跑，书包里总装着换舞鞋的袋子；而自己最近晚自习后，也总忍不住绕去琴房，指尖落在琴键上时，总觉得有个模糊的旋律在等着成型。

“好啊，”她忽然开口，声音比平时轻，却很清晰，“就弹这个，你跳舞。”

温青云猛地一拍桌子，差点把旁边的调料瓶碰倒：“真的？！我就知道你最好了！”她扑过来抱住沈晞然的胳膊，烤盘的热气混着两人的笑声，在喧闹的店里漾开一圈暖融融的涟漪。

窗外的路灯亮了，把两个凑在一起的影子投在玻璃上。温青云正翻着手机里的舞蹈视频，手指飞快地划着屏幕：“这里有个旋转我总练不好，到时候你弹琴能不能稍微慢半拍？”

“不行，”沈晞然故意板着脸，“得你跟上我的节奏才对。”

“那我不管，”温青云往她嘴里塞了块烤年糕，耍赖似的说，“反正你弹到哪儿，我就跳到哪儿。”

年糕的甜味在舌尖漫开，沈晞然望着烤盘里跳动的火星，忽然觉得105分的数学、602分的总分，都不如此刻重要。那些晚自习啃过的难题，课间趴在桌上补的觉，放学路上吐槽过的考试，原来都在悄悄铺着路，通向一个闪闪发光的约定。

“对了，”温青云忽然从包里翻出个笔记本，“我把动作记下来了，你看看哪里需要配合。”

沈晞然接过来，纸页上画着歪歪扭扭的小人，有的踮着脚，有的舒展手臂，旁边还用荧光笔标着：“这里钢琴要渐强”“此处停顿两秒”。最后一页画着两个牵手的简笔画，旁边写着行字：“沈晞然弹琴，温青云跳舞，要让2023年第一天特别一点。”

烤肉的香气漫过纸页，沈晞然忽然觉得这个冬天会很有意思。晚自习后要去琴房练琴，周末得陪温青云去舞蹈室抠动作，说不定还要对着镜子练上台的表情，但只要想到元旦那天，聚光灯下有熟悉的琴声，有最好的朋友在跳舞，就觉得连解数学题都有了新的动力。

“服务员，加两罐可乐！”沈晞然扬声喊道，声音里带着藏不住的轻快，“庆祝我们……要上元旦晚会啦！”

温青云笑着和她碰了碰拳，罐子里的气泡滋滋炸开，像心里那些冒个不停的期待，在暖黄的灯光里，酿成了甜甜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