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海大专属医疗室内,消毒水的冰冷气息也无法驱散空气中弥漫的沉重与焦灼。灯光刻意调暗,只余下仪器屏幕幽绿的光芒,如同鬼火般映照着病床上切原赤也苍白汗湿的脸。他眉头紧锁,即使在深度镇静剂的作用下,身体依旧时不时地剧烈抽搐一下,发出模糊而痛苦的呓语,仿佛在噩梦中与无形的怪物搏斗。暗红的能量早已褪去,留下的只有透支后的极度虚弱和一种灵魂被强行撕裂后的空洞感。
真田弦一郎如同沉默的黑色磐石,矗立在病床旁。帽檐压得很低,遮住了大半张脸,只能看到紧绷的下颌线和紧抿成一条锋利直线的薄唇。他周身没有散发任何气势,却自有一种沉重如山岳的压迫感。每一次切原痛苦的抽搐,都让他垂在身侧、紧握的拳头指关节爆发出轻微的“咯咯”声,手背上青筋虬结。那双锐利如鹰的眼眸深处,翻涌着自责的怒火、对后辈的痛惜,以及一丝对幸村精市那冰冷计算无法言说的……寒意。
柳莲二站在另一侧,手中的笔记本摊开,笔尖在纸上留下沙沙的轻响。镜片反射着仪器屏幕幽绿的光,遮挡了他眼底深处的凝重。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如同播报死亡通知:“精神力透支指数:92%。神经突触损伤率:17.8%,主要集中在前额叶与边缘系统。恶魔化反噬残留:3.5%,呈周期性脉冲波动,峰值触发原因不明,与医疗舱异常能量残留存在78.3%相关性。预计恢复周期……未知。永久性神经敏感受损概率……大于30%。” 每一个冰冷的数字都像一把钝刀,切割着真田紧绷的神经。
“永久……受损?” 真田的声音从齿缝间挤出,低沉得如同闷雷在云层中滚动。他猛地抬头,帽檐下锐利的目光如同出鞘的刀,狠狠刺向房间另一端,那个静静伫立在窗前的紫罗兰色身影。
幸村精市背对着病床,面向巨大的落地窗。窗外,巴黎的璀璨灯火如同流淌的星河,映照着他挺拔却显得有些孤绝的背影。紫罗兰色的发丝在微弱的灯光下泛着冷硬的光泽。他双手随意地插在深蓝色运动外套的口袋里,姿态依旧从容优雅,仿佛刚才那场惊心动魄的湮灭风暴从未发生。
“精市!” 真田的声音带着压抑不住的质问,“这就是你‘引导’的结果?用赤也做‘锚点’?!让他承受永久损伤的风险?!” 沉重的怒火如同即将喷发的火山,在“不动如山”的表象下汹涌。
柳莲二笔尖一顿,镜片后的目光也转向幸村,带着无声的询问。
幸村精市缓缓转过身。窗外的流光在他身后勾勒出朦胧的光晕,却无法为他俊美无俦的脸庞增添丝毫暖意。鸢紫色的眼眸平静无波,如同冻结了亿万年的深湖,清晰地倒映着真田压抑的怒火和柳沉凝的审视。
“弦一郎,” 幸村的声音温和依旧,却带着一种穿透人心的冰冷质感,“‘锚点’的选择,基于最优概率模型。赤也失控的精神力场强度、属性与黑洞的吞噬指向性匹配度高达97.1%。若非他作为‘诱饵’吸收并中和了黑洞第一波、也是最强的定向吞噬,湮灭冲击的能量逸散将直接波及整个场馆休息区,包括我们。” 他的目光扫过病床上抽搐的切原,“永久损伤概率30%,与全军覆没的风险相比,是必要的代价。”
他顿了顿,视线仿佛穿透了墙壁,落在远处那个一片狼藉的医疗舱。“至于结果……” 幸村的唇角极其轻微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弧度,如同刀锋在寒冰上划过,“‘容器’的初步稳定完成。混沌门扉崩解后的残余能量被约束,精灵核心坍缩奇点被中和湮灭。目标个体(星野遥)的生命体征恢复。观测目标(黑洞效应与混沌能量中和过程)数据完整采集。” 他的话语如同在宣读一份冰冷的实验报告,每一个“成果”都建立在切原的痛苦和风险之上。
“代价?数据?” 真田的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微微颤抖,他猛地向前踏出一步,沉重的气势让空气都为之一凝,“赤也不是你实验报告里的一个变量!他是我们的部员!是我们的后辈!”
幸村精市的眼眸依旧平静,但眼底深处,一丝极其微弱、却如同精密仪器齿轮瞬间卡顿般的波动,极其短暂地掠过。这波动转瞬即逝,快得几乎让人以为是错觉。他的声音没有任何起伏:“正因为是立海大的部员,他才拥有成为最优‘锚点’的资格与价值。网球的世界,弦一郎,力量与胜利的背后,何尝不是数据的博弈与代价的支付?全国大赛的奖杯,亦是如此铸就。” 他微微侧头,目光落在切原因痛苦而扭曲的脸上,那眼神深处,除了冰冷的评估,似乎还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如同观察珍贵实验样本损毁般的……遗憾?
“莲二,” 幸村不再看真田,转向柳莲二,语气恢复绝对的指令性,“持续监测赤也状态,尤其是那3.5%的异常反噬脉冲。记录所有数据。分析其与‘黑洞’残留能量的干涉图谱。” 他顿了顿,目光再次投向窗外,仿佛在凝视着某个看不见的坐标,“‘容器’已被初步淬火。但淬火只是开始。真正的‘重铸’,才刚刚拉开序幕。留卡斯不会放过这个‘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