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赫在罗岑东手下一直是不受待见的存在,他从没有得到过师父的关心,甚至没有挨过师父在教训极个别纨绔子弟时的敲下的戒尺,师父并不会正眼看他,也没有把他当成真正的徒弟培养,就算再努力,师父也不会为他抬起眼眸。唯一的一点关心来源,只因为他长得像罗岑东那个未归的儿子——白默桐,可偏偏……他恨儿子离开了他,也自然对林赫这张脸恨大于爱,觉得他就是上天弄来折磨自己的。
“可是白默桐已经是烽火了,我还是我自己啊,师父。”他唯一一次在雨夜哭喊,喊出的竟是这句话。他哭闹,他不甘的大喊:“您把我当家人也好,可您为什么……连看我都不愿,唯一给我的眼神只是因为……我像他?”
斯科特想走过去,却被罗岑东拦住:“让他闹吧。”
裴川洁比罗岑东先进不少,虽与他同样生在中国,可裴川洁毕竟是二十一世纪的鲜活生命,他懂得林赫的心,白默桐虽然走了,可小时候至少得到过罗岑东的父爱,可林赫……从小就被父母抛弃,是被养父母捡来的孩子,裴川洁的童年也不比他幸福多少,但他理解这孩子心中的苦水。养父母抛弃了林赫,他便自己捡瓶子,或者抱着自己那早已破烂的吉他坐在街边弹着,直到这场灾难来临,三人才相遇。
斯科特也无法忘记,第一次见到这孩子,他的脸上有土石灰的颜色,看起来脏兮兮的却又泛着一丝脏脏包似的可爱,林赫看着这两个干干净净,在自己眼中时少爷一般的男孩儿,心里羡慕不已,可他不知道,这只不过是他向往的普通人生活,此时却被他看得如此高贵。
心里的自卑涌现,他用低沉的声音说着“你们好。”尽力营造自己还算得体的形象。这两个小伙子也没有嫌弃,反而看出林赫眼中那灰尘遮盖不去的光芒。当他们说要把他带回师傅那里,他受宠若惊的瞪大眼睛,像一只弃犬重见主人一般,他也没想生活的好不好,只是想着,珍惜当下。
“啊!”回忆中,裴川洁从床榻上惊醒,自己又梦到与林赫的初遇,他垂头,枕头已经被汗水浸湿,他揉揉眼睛,看到身边的床榻上蜷缩的一个小身影,松了口气。斯科特也躺在一边睡的四仰八叉。他看着林赫躲在被子里保持着一个能让他稍微有些安全感的睡姿,心里五味杂陈,这孩子在怕什么呢?怕被抛弃嘛?他想抱抱他,却最终是什么都没做,所有的动作和想法最终都化作一声轻叹,在空气中散去。
这时,敲钟的声音传来,门外的小师傅唤着:“起床了。”林赫听到这声音总是最先爬起来,揉揉惺忪的睡眼,对上裴川洁看着他有些心疼的目光,他故作轻松的说道:“哥,你也起来了。”看到裴川洁点头,他转身去拿衣服,乖巧的穿着,留给裴川洁一个瘦弱的背影。
裴川洁不好再说什么,也不好再看,只是拍了拍还在熟睡的斯科特:“老蜘蛛,起来了,你看看人家林赫。”斯科特才悠悠转醒:“这天才蒙蒙亮嘛!每次都这么早,老罗真不要命。”
听到这句不经意的话,林赫穿衣服的手顿了顿,是呀,这里谁都能和师父如此轻松的相处,只有他,似乎只有他,是触碰到师父心中卫生角的那块发臭的苔藓,给他留下的,只有洁癖和腐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