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惢心……”
淑慎的声音微弱得如同游丝,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冰冷指令,
“去……把偏殿佛龛前……皇后娘娘赐的香灰……取一些来……悄悄的……别让任何人看见……”
每一个字都耗尽她巨大的力气,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
惢心猛地瞪大眼睛,瞬间明白了淑慎的意图!
她用力点头,像一只最机警的猫,悄无声息地闪了出去。
时间在死寂中缓慢流淌,每一息都如同煎熬。
淑慎躺在冰冷的血污里,强忍着身体和精神的双重剧痛,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轮回镜在她意识凝聚时,似乎感应到了威胁,在识海深处发出低沉的、带着警告的嗡鸣,冰冷的触须蠢蠢欲动。
淑慎咬紧牙关,将那深入骨髓的丧子之痛化作最坚硬的冰盾,死死抵御着镜力的侵蚀!
不知过了多久,惢心如同鬼魅般闪了回来,手中紧紧攥着一个小小油纸包,脸色凝重地点点头。
淑慎的目光落在那个油纸包上,如同看着救命的稻草。
“去……悄悄……请周太医……就说我……心绪不宁……噩梦连连……请他务必……单独前来……诊脉……”
她再次艰难地开口。
周明来得很快。
这位老太医显然知晓王府风暴,脸上带着沉重与谨慎。
他仔细地为淑慎诊脉,眉头紧锁,不断摇头叹息:
“福晋……这是惊惧过度,心神巨创,气血两亏……需得静养,万不可再受刺激啊……”
他开了药方,又絮絮叨叨叮嘱了许多。
“有劳……周太医……”
淑慎的声音虚弱不堪,眼神却异常清明。
她示意惢心。
惢心会意,将那个小小的油纸包,连同淑慎腕上一直戴着的那枚琅嬅所赐的羊脂玉佛,一并塞到了周明手中,同时塞过去的,还有一个沉甸甸的、装着金叶子的荷包。
“太医……”
淑慎的目光死死盯着周明,那眼神锐利得完全不像一个刚刚经历小产、濒临死亡的人,
“妾身……闻这香……便觉心悸气短……噩梦缠身……这玉……贴身戴着……亦觉……心神难安……劳烦太医……悄悄……替妾身……看看……可有不妥……”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几近无声,但那眼神里的恳求与不容拒绝的决绝,却如同冰锥,刺入周明心底。
周明的手猛地一抖!
他看着掌中那包散发着诡异甜腻气味的香灰,再看着那枚触手温润却让淑慎“心神难安”的玉佛,最后掂了掂那沉甸甸的荷包,额角瞬间渗出冷汗!
他行医多年,深谙王府禁忌,立刻明白了这其中的凶险!
这哪里是求诊,这是托孤!
是交付身家性命!
他深深地看了淑慎一眼,那一眼包含了太多的情绪——
震惊、怜悯、恐惧,最终化为一种医者面对绝境时孤注一掷的决然。
他用力点头,将东西仔细收好,低声道:
“福晋放心,老朽……明白。”
说罢,躬身匆匆退去,背影带着一种赴死般的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