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别离开我,我只有你了!”沈暮哽咽着跪倒老人的床榻前,泪水再也无法抑制,汹涌而出
榻上躺着的老人缓缓睁开双眼,他混浊的眼睛望向塌下的青年,满是沧桑的眸子里流露出一阵心疼,他吃力的抬起他枯槁的手,想再抚一抚青年的头,青年察觉后身体前倾,将头置于他掌下,他嘴角扯出一抹笑,青年的泪水如江水决堤,将那一方淡色的被褥染成了深色,他听青年呜咽着恳求他
“你…别走…好…不好,我真的…只有你了”
老人微微叹了口气:“暮儿,生死有命,莫哭”
沈暮听着老人苍老吃力的声音,心中大恸,他哭着摇着头,他知道的,他只是不肯接受这个事实
“暮儿,你的路还很长,切莫为我伤悲”老人缓缓的道
黄昏的夕阳从漏窗中射了进来,照亮了榻前这一方天地,老人看向这抹金灿的光亮,嘴角眼眸中都染上笑意,最后一次享受着它的温暖,终于慢慢的闭上了双眸
沈暮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从今日起,他就真的只剩自己一个人了,那个给过他无限关爱的师傅终究还是离开了他,此后他只能一个面对这世间的偏见与险恶
沈暮本是出生于金陵沈家的尊贵公子,但奈何他因着命中孤煞并不得家中喜爱,还未满八岁便被家中遣送回金陵的老宅,由着他一人自身自灭
沈暮那时虽还是个幼童,但已经饱尝人情冷暖,被送走时不哭不闹,只是呆呆的,在堂上拜别后,他被乳母粗暴的拉着向外走去,踏出门的那一刻,他回头了,他的父亲和母亲正抱着逗弄着他五岁的胞弟,他十岁的兄长也眼含笑意的望着幼弟,那拉着的妇人察觉到了他的停顿,也回头顺着他的目光往堂上看去,接着她冷笑一声,阴阳怪气对沈暮道:“哎呦我的二公子,快别看了,再看也和你没关系,你还是乖乖的去金陵呆着吧,省得在这碍着大家的眼”边说边更加大力的扯着沈暮离开,而堂上的人至始至终都没朝他们看过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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倾盆的大雨将天地笼于一片朦胧间。而无雨不江南,街上的小贩似是要与雨争锋,吆喝的愈加卖力,熙熙攘攘的伞成了游动的水墨画
微服南下的太子坐于清香楼的雅间,品着刚沏的龙井,眉眼嘴角都带着浅淡的笑意,望着窗外的景象,感叹道:“人人都说江南好,孤曾经还未曾真正放心上,只觉得江南再好能好得过长安么?如今身在此地,才发觉是孤孤陋寡闻了”
对面坐着品茶的白袍青年闻言也扬起嘴角笑道:“殿下言重了,不过是久居一隅,对别处的新鲜罢了,臣当初南下时也曾感叹江南的好风景,但如今却也十分想念长安的风雨”他说着抬眸望向对面坐着品茶眉眼温润俊雅的青年,眼中藏着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情义
太子笑了笑,恍如未觉般品着茶,道:“你三年前下江南,如今治理的井井有条,如此繁盛,可谓功不可没,圣上早有意想重新招你回京了”
白袍青年闻言咬了咬唇,鼓起勇气,轻声问道:“那殿下呢?这三年…”
“啪”的一声,茶盏与桌面相碰,发出清脆悦耳的声响,那声音在寂静的空间里宛如一记重锤敲击在人心上,又似是某种情绪爆发的前奏,让空气都为之微微震颤。
太子淡淡的提醒道:“你失言了”语气中带上一丝上位者的威压
青年心中一颤,他抿了抿唇到底是没再问下去
两人都未在交谈,室内静了下去,唯有雨声混杂着嘈杂的人声从窗外飘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