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又用错力了。"
阿尔文又一次被剑击倒在地。王子的脸紧贴着训练场的沙地，银制佩剑飞出三米远，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是沙地太滑了。"阿尔文晃了晃脑袋，抬头看向站在身旁的高大骑士，"我要求把训练场铺上毯子。"
雷恩叹了口气，单膝跪地帮他检查手腕，“殿下，别开些不过脑子的玩笑了。”
骑士的指腹因常年握剑而生着茧子，摩挲在阿尔文的皮肤上引起了一阵细微的战栗。
"是您总想着用魔法的方式使剑。"雷恩捏着他的手腕轻轻转动，"剑不是法杖，不需要吟唱也不需要魔力回路。它只需要——"
"信念，专注和肌肉记忆。我知道。"阿尔文撇撇嘴，趁机抓住雷恩的手借力站起来，"这话你说了一整年了，而我也摔了一年。"
起身时阿尔文故意踉跄了一下，如愿以偿地感受到雷恩的手臂立刻环住他的腰。隔着轻薄的训练服，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骑士手臂上绷紧的肌肉线条。
"您今天比昨天多坚持了十分钟。"雷恩松开手时，阿尔文注意到他的耳尖微微发红。
"是吗？"阿尔文眼睛一亮，随手摘下挂在训练场边的月桂花环，"那按照约定，我该得到奖励了。"
“明天免训呗，”阿尔文扯下一瓣花瓣，用那瓣花瓣戳了戳雷恩的脸，“我只是一个魔法师，又不是骑士。”
“不行，”雷恩别扭的转过脸，“按照规定，我没有权力取消您的击剑课。”
他笑着将花环戴在雷恩头上，"那就陪我去星象塔吧，天文官说今晚有流星雨。"
雷恩深灰色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奈，最终化为阿尔文最熟悉的那种妥协："训练结束后，我去寝宫接您。"
阿尔文得意的比了个耶，转身去捡剑时，没看见身后骑士凝视他背影时温柔的目光，也没注意到骑士将那片擦过他脸的花瓣默默收进了胸前的口袋里。
"你必须尽快救回公主！"老国王拍着王座扶手怒吼，"那头该死的龙已经掳走她快两年了！"
阿尔文偷偷瞥向站在王座右侧的雷恩。骑士一身正式礼服，胸前的勋章在光下闪闪发亮，衬得他更加英俊挺拔。注意到王子的视线，雷恩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
"父亲，您确定公主真的需要被救吗？"阿尔文转着手中的法杖，漫不经心的说道："上次邻国公主也说是被龙抓走，结果发现他们只是私奔——"
"阿尔文·瑟兰迪尔！"国王气得胡子都在发抖，"你已经学习了很久的剑术了！是时候该带上你的剑了，明天日出就出发！雷恩骑士会陪同你。"
走出大殿时，阿尔文故意放慢脚步与雷恩并肩。
"我打赌十个金币，公主其实根本没事。"他小声说。
雷恩挑了挑眉："赌注成立。但我提醒您，您的剑术还不足以对付一条成年龙。"
"这不是有你在嘛。"阿尔文用手肘轻碰骑士的臂甲，抬头看他，"万一我打不过反而被恶龙抓住了，你肯定会救我的，对吧？"
雷恩没有回答，但阿尔文看见他握剑的手指收紧了几分。
龙穴比想象中热闹得多。
阿尔文和雷恩站在洞口，听着里面传来欢快的笑声和瓷器碰撞的清脆声响。两人对视一眼，谨慎地持剑进入。
"——然后我父亲居然说那个王子很不错！"一个清脆的女声抱怨道，"天啊，他连独角兽和骏马都分不清！"
"人类男性都这样。"一个低沉的声音回应，"上次来救你的那个，对着我的收藏品打喷嚏。"
阿尔文绕过最后的拐角，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场景：传闻中被囚禁的公主玛琳娜盘腿坐在一堆丝绸靠垫上，正和巨大的黑龙分享下午茶。龙用爪子捏着精致的茶杯，姿态优雅得像个贵族小姐。
"呃，打扰了？"阿尔文举起手。
玛琳娜转过头，脸上没有丝毫惊喜："哦，是阿尔文王子来了。茶已经凉了，就将就着吧。"
黑龙，现在阿尔文注意到她脖子上系着一条蕾丝缎带，用金色的竖瞳打量着他们："这次的质量比上次好点。至少这个穿盔甲的看起来挺养眼。"
雷恩轻咳一声，耳根发红。
经过一番解释，当然主要是玛琳娜滔滔不绝的抱怨和黑龙时不时的犀利点评，阿尔文终于搞清楚了状况：公主厌倦了无休止的政治相亲，主动策划了这场"绑架"。而黑龙莱拉是她儿时在森林里认识的玩伴，如今成了她逃避婚姻的最佳搭档。
"所以你们不需要救援？"阿尔文确认道。
"当然不需要！"玛琳娜翻了个白眼，"不过既然你们来了，帮我给我父王带个话，告诉他我要和莱拉去南方群岛度假了，明年春天再考虑回来。"
回程的路上，阿尔文得意地朝雷恩伸手："十个金币，谢谢。"
雷恩从钱袋里数出金币，嘴角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您看起来很高兴。"
"当然！"阿尔文转着刚到手的一枚金币，"不用结婚，白赚十金币，还认识了一条会泡红茶的龙。完美的一天。"
他没注意到雷恩眼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
庆功宴比阿尔文想象的还要无聊。
"所以，亲爱的王子，"邻国的使节凑过来，酒气喷在他脸上，"您打算什么时候向玛琳娜公主求婚？"
阿尔文差点被葡萄酒呛到："什么？不，我们不是——"
"噢别害羞！"使节大笑着拍他的背，"英雄救美，多么浪漫！国王陛下已经准备好聘礼了！"
阿尔文仓皇逃出宴会厅，在花园里大口喘气。月光下的玫瑰丛中，他看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雷恩！"他小跑过去，"你猜那些人在说什么蠢话？他们以为我要娶——"
他的话戛然而止。借着月光，他看见雷恩手中拿着行李。
"你要去哪？"阿尔文的声音突然变得干涩。
雷恩站得笔直，军姿无可挑剔："我的任期已满，殿下。按照约定，在完成护卫王子拯救公主的任务后，我将返回家乡。"
"但...但公主根本不需要被救！这不算完成任务！"
"国王陛下认为算。"雷恩的声音平静得可怕，"他已经批准了我的辞呈。"
阿尔文感到一阵眩晕。这些日子，雷恩都在他身边。晨训时的严厉指导，下午茶时的无奈纵容，夜晚时安静的陪伴。他无法想象没有雷恩的明天。
"什么时候走？"他艰难地问。
"现在。"雷恩低头行礼，"祝您新婚愉快，殿下。"
阿尔文站在原地，看着骑士的背影消失在月色中。一片玫瑰花瓣飘落在他掌心，鲜红如血。
订婚筹备的第七天，阿尔文终于受不了了。
"珍珠还是钻石？"宫廷裁缝举着两卷缎带。
"都不要。"阿尔文推开设计图，"我要出门。"
"但殿下，婚礼还有——"
"告诉国王我逃婚了，"阿尔文抓起斗篷，"就像玛琳娜那样。"
他骑上最快的马，朝着雷恩家乡的方向狂奔。三天不眠不休的赶路后，他在一个小镇的酒馆里找到了正在喝闷酒的骑士。
雷恩抬头看见他时，酒杯差点脱手："殿下？您不应该在——"
"在选婚礼用的餐巾颜色？"阿尔文一屁股坐在他对面，"不，谢谢。我宁愿看你喝醉。"
雷恩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楚："您不能就这样离开。"
"为什么不能？玛琳娜做到了，莱拉也支持她。"阿尔文抓住雷恩的手，"我花了很久才明白，每天早起练剑不是为了什么公主，而是为了能多看你一会儿。"
酒馆昏黄的灯光下，雷恩的瞳孔微微扩大。阿尔文能闻到他身上熟悉的铁锈和皮革的味道，混合着麦酒的香气。
"您喝醉了。"雷恩低声说。
"我一口酒都没喝。"阿尔文凑近，"雷恩，跟我回去。"
外面开始下雨，雨滴敲打着酒馆的玻璃窗。雷恩的呼吸变得急促，阿尔文能看到他喉结的滚动。
"以什么身份？"骑士最终问道，声音沙哑，"您的剑术教练？皇家骑士？还是别的？"
阿尔文吻住了他。雷恩的嘴唇比他想象的更柔软，带着麦酒的苦涩和蜂蜜的甜味。起初骑士僵硬得像尊雕像，但很快一双有力的手臂环住了阿尔文的腰，将他拉近。
"以我爱人的身份。"分开时阿尔文轻声说，"如果你愿意的话。"
雷恩的额头抵着他的，深灰色的眼睛里盛满阿尔文从未见过的情感："您第一次摔进我怀里时，我就已经愿意了。"
莱拉带着玛琳娜来参加"非婚礼"时，带来了整整一车的甜点。
"我就知道！"玛琳娜跳下龙背，兴奋地拍手，"那天在洞里我就看出来了，你们俩之间的气氛简直能烤熟面包！"
阿尔文红着脸接过莱拉用爪子递来的礼物，用龙焰烘焙的特制饼干。
"所以现在是什么安排？"莱拉好奇地问，尾巴轻轻摆动，"人类王国允许王子和他的骑士 呃..."
"在一起？"雷恩自然地接话，手臂环着阿尔文的肩膀，"国王陛下还在适应期。"
事实上，老国王在看到儿子带回来的不是公主而是辞职的骑士时，差点晕过去。
但当他发现阿尔文开始主动参加晨训，并且王国剑术大赛成绩突飞猛进后，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你们真该看看我父亲的表情。"阿尔文靠在雷恩肩上，咬了一口饼干，"比莱拉的龙焰还精彩。"
玛琳娜大笑着和莱拉碰杯，莱拉用爪子捏着特制的大号酒杯："敬不按套路出牌的童话！"
夕阳西下，训练场的沙地上映出两个紧靠在一起的身影。一把银剑插在沙地中央，剑柄上系着一条蓝色缎带。那是阿尔文第一次成功完成全套剑术动作时，雷恩送给他的奖励。
"明天教我新招式吧？"阿尔文玩着雷恩修长的手指。
雷恩低头吻了吻他的发顶："只要您答应不把剑扔出去。"
"那得看你的教学方式够不够有说服力，"阿尔文狡黠地笑道。
在远处的塔楼上，老国王看着这一幕，无奈地摇头叹息。他身边的侍从小心翼翼地问："陛下，要阻止吗？"
"算了，"国王摆摆手，"总比他跟一条龙私奔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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