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框上那片顽固的暗金色污渍,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祈佑的心里。店长擦拭时专注的神情和平淡话语中隐含的警告,让便利店温暖的灯光都似乎蒙上了一层阴影。手腕上那早已消退的灼痛感,此刻又隐隐作痒,仿佛在呼应那扭曲印记散发出的微弱不祥。
“阿铜,”祈佑低声问道,目光仍停留在被店长擦拭过的门框处,“那个污渍……到底是什么?还有,修士说的‘天上的神’……”
“嘘——!”阿铜的匣盖猛地合拢,又迅速弹开一条缝,尖细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前所未有的紧张,“新员工!不想被店长丢去喂时空乱流里的虚空蠕虫就闭嘴!有些东西,不知道比知道安全一万倍!特别是关于‘上面’的!”它顿了顿,匣盖不安地开合着,“至于那个污渍……啧,像是某种高浓度‘愿力’的残留,但又混杂了别的东西……脏得很!下次记得按店长说的,回来先跺脚!本匣可不想导航系统被这玩意儿污染!”
“愿力?”祈佑捕捉到这个陌生的词,联想到修士最后那句“祂们以愿为食”,心头疑云更重。
“就是愿望、祈求、信仰之力啦!万界生灵都有,算是基础能量的一种。但刚才门框上那点……不对劲,非常不对劲!”阿铜的声音透着厌恶,“像是被……污染过、扭曲过的愿力。总之,离远点!”
这时,杜十旬骂骂咧咧地从负一层爬了上来,护目镜歪在头顶,脸上沾着几道黑色的油污。“搞定了!店长!三号冷库的恒温阵列,那哪是静电干扰?分明是底层能量回路老化导致的空间涟漪共振!我给你加了三层阻尼缓冲符文,顺便把阁楼那个老座钟的‘时之沙漏’校准了,它现在走得比联邦星际标准钟还准!”他一脸“快夸我”的表情,顺手从关东煮锅里捞起一颗新煮的丸子塞进嘴里。
店长终于擦完了门框(那片污渍似乎淡了些,但依旧顽固地存在着),他直起身,将抹布随手搭在收银台边,看向杜十旬,又瞥了一眼祈佑。
“嗯,效率还行。”店长平淡地评价道,然后话锋一转,“祈佑,入职也有一段时间了,基础订单处理得马马虎虎。阁楼权限,给你开了。”
阁楼权限?
祈佑一愣。员工手册里提过,阁楼是员工休息区,但需要权限解锁。她一直以为只是个睡觉的地方。
店长没多解释,只是抬手,对着收银台后方通往二楼的、那扇看起来极其普通、甚至落满灰尘的木门虚虚一点。他指尖没有任何光芒,但祈佑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青铜钥匙之间的那股联系微微震动了一下,仿佛多了一个新的“解锁点”。
“上去看看。你的房间在左转第二间。门牌上有名字。”店长说完,便不再理会,拿起账本开始翻看,仿佛只是做了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祈佑按捺住好奇和一丝激动,握着钥匙走向那扇门。杜十旬吹了声口哨:“哟,新人升级了?阁楼风景不错,就是隔壁房间的‘永恒梦魇花’晚上唱歌有点吵,记得找东西堵耳朵。”他做了个鬼脸,又溜达到货架那边捣鼓什么去了。
祈佑将钥匙插入二楼木门的锁孔——这一次,没有通往异世界的景象,只是普通的门轴转动声。门后是一道向上的、同样落满灰尘的木楼梯。
踏上楼梯,推开尽头那扇同样老旧的木门,眼前的景象让祈佑瞬间屏住了呼吸!
这哪里是什么“阁楼”?这分明是一个悬浮于混沌星海之中的、由无数碎片拼凑而成的奇异空间!
头顶没有天花板,而是流动的、变幻莫测的星云,无数或明或暗的星辰在其中沉浮,近得仿佛触手可及,又远得如同永恒。脚下是光洁如镜的黑色琉璃地面,倒映着头顶的星辰,让人如同行走在宇宙之间。空间并不算特别巨大,被无形的力量分割成几个区域。
正对着入口的,是一个宽敞的公共区域:几张造型奇特的沙发(有的像云朵,有的像水晶簇)随意摆放,围绕着一个由燃烧的蓝色火焰构成的火塘,火焰无声跳动,散发着温暖舒适的气息。角落里甚至还有一个看起来像是自动饮料机的东西,但上面闪烁的符文表明它绝非地球产物。
公共区域四周,分布着几扇风格迥异的门。有的由厚重青铜铸就,刻满古老符文;有的则是光滑的水晶门,流光溢彩;还有的干脆就是一片扭曲的光幕。祈佑找到了店长说的“左转第二间”——那是一扇朴实无华的橡木门,门牌上用一种她从未见过、却莫名能理解的文字镌刻着她的名字:祈佑。
她轻轻推开自己的房门。房间内部出乎意料的简洁温馨。一张铺着柔软云朵般被褥的床,一张书桌,一把椅子,一个衣柜。墙壁是柔和的米白色,一扇巨大的落地“窗”占据了整面墙——窗外并非街道,而是缓缓旋转的、瑰丽的星云漩涡!一张小小的茶几上,摆放着一个透明的水晶球,球体内封存着一小片生机勃勃的绿叶,散发着宁静的气息。
“哇哦!新人套房!虽然是最基础的‘星尘级’,但视野不错嘛!”阿铜从钥匙上脱离,悬浮起来,绕着房间飞了一圈,“比本匣当年睡的工具箱强多了!快试试床!据说里面的填充物是某个世界特产的发梦棉,能根据你的潜意识编织美梦哦!”
祈佑走到“窗”前,震撼地看着外面无垠的星海。这就是据点真正的样子?浮世绘卷……这个名字此刻才显得如此贴切。手腕的隐痛和门框污渍带来的阴霾,在这浩瀚星海前似乎也被冲淡了些许。
她沉浸在星空的壮丽中,阿铜则好奇地飞到门边,用匣盖碰了碰橡木门:“咦?这门板的材质有点意思,像是……”
它的话音未落,异变陡生!
橡木门靠近门框内侧的角落,一小片极其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暗金色斑点,如同活物般猛地蠕动了一下!紧接着,一丝极其细微的、暗金色的“雾气”,如同拥有生命的藤蔓,从那斑点中无声无息地蔓延出来,极其迅速地朝着祈佑放在门边矮柜上的、那个装着《青囊针略》残卷的油布包裹缠绕而去!
“祈佑小心!”阿铜发出尖锐的警报!
祈佑猛地回头!只见那丝暗金雾气已经缠上了油布包裹,包裹表面瞬间浮现出与楼下门框上如出一辙的、扭曲怪异的暗金色纹路!一股冰冷、贪婪、仿佛要汲取一切的恶意感扑面而来!
她想也不想,几乎是本能地,将一直握在手中的青铜钥匙狠狠朝着那丝雾气砸去!
“嗡——!”
青铜钥匙在接触到雾气的瞬间,爆发出强烈的、冰冷的青铜色光芒!那光芒并不刺眼,却带着一种镇压万物的沉重感!钥匙柄部的兽头仿佛活了过来,两颗暗红色石眼红光大盛!
“嗤啦!”
如同冷水浇入滚油!暗金色的雾气发出一声极其细微、却充满怨毒的尖啸,瞬间被青铜光芒蒸发殆尽!包裹上刚刚浮现的扭曲纹路也随之消散,仿佛从未出现过。只有钥匙掉落在地板上发出的清脆响声,以及祈佑和阿铜剧烈的心跳声在寂静的房间中回荡。
祈佑脸色煞白,快步上前捡起钥匙,入手依旧冰冷,兽眼红光已敛。她再看向那个角落——橡木门板上干干净净,那片微小的暗金色斑点也消失无踪,仿佛刚才的一切只是幻觉。
但油布包裹上残留的一丝冰冷触感,以及空气中尚未完全散尽的、那种令人作呕的贪婪恶意,都在提醒她刚才发生的真实。
“它……它盯上这本医书了?”祈佑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
“恐怕不止是医书……”阿铜的声音前所未有的凝重,匣盖开合的速度慢了下来,青光闪烁不定,“它在……在‘品尝’!品尝那本书上残留的、属于北宋战场那些士兵的……强烈的求生之愿!还有那个蒙眼医官苏无伤的……济世之愿!”阿铜的声音带着一丝恐惧,“门框的污渍,阁楼的斑点……这脏东西在据点里……扎根了!它在以据点内流转的‘愿力’为食!”
祈佑握紧了冰冷的青铜钥匙,看着窗外浩瀚却冰冷的星海,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头顶。据点,这个她刚刚获得归属感的“家”,内部竟然潜藏着如此诡异危险的侵蚀?修士染血的警告再次在耳边炸响:
**别信天上的神…祂们以愿为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