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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无钥之愿与月牙初芒

钥驿纪

医疗区的灯光似乎比平时更刺眼。祈佑躺在冰冷的金属平台上,意识如同沉在浑浊的水底,每一次试图上浮,都被灵魂深处残留的剧痛和一种难以言喻的空虚感拖拽回去。她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噩梦,梦里有无尽蠕动的暗金污秽,有撕裂灵魂的剧痛,还有一把布满裂痕、最终在她手中化为飞灰的冰冷钥匙……

她猛地睁开眼!

视野模糊,喉咙干涩得如同砂纸摩擦。她下意识地想抬起右手——那把钥匙一直紧握的地方——却只感到一阵钻心的刺痛和……空荡荡的虚无。

右手无力地垂在身侧,掌心空空如也。只有皮肤下残留的、如同幻痛般的冰冷触感,提醒着曾经嵌入血肉的烙印。

钥匙……没了。

这个认知像一盆冰水,瞬间浇灭了刚苏醒的些许暖意,让她如坠冰窟。她挣扎着想坐起来,身体却虚弱得不听使唤。

“别乱动。”一个清冷的声音在旁边响起。

祈佑艰难地转过头。苏无伤坐在旁边的一张椅子上,蒙着布条的脸正对着她的方向。她手中的烧火棍安静地放在膝上,顶端那点金红火星微弱但稳定地跳动着。烬如同沉默的影子,站在稍远的角落。

“你昏迷了……十一个小时。”苏无伤的声音平静无波,却清晰地传递着信息,“灵魂受创,污秽剥离的后遗症。需要静养。”

十一个小时……祈佑的心猛地一沉!她挣扎着看向静滞医疗舱的方向!舱壁光幕上,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催命的符咒:**9小时18分47秒**!

洛羽!只剩下不到十小时了!

“钥匙……”祈佑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一丝她自己都未察觉的绝望,“店长说……钥匙废了……”她低头看着自己空荡荡的手心,那种失去了力量锚点、失去了“快递员”资格的茫然和恐惧,几乎要将她淹没。

苏无伤沉默了片刻。她没有安慰,只是陈述事实:“老板的原话是:钥匙废了,核心污染无法根除。想继续当‘快递员’,得学会不用钥匙。”

不用钥匙?

祈佑茫然地看着自己空无一物的手。不用钥匙,怎么穿越时空?怎么完成任务?怎么去救洛羽?她只是一个普通人,一个靠着那把神奇的钥匙才能穿梭万界的便利店员工……失去了钥匙,她还有什么?

就在这时,店长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醒了就起来干活。阁楼的门板还破着,等着修。”

祈佑和苏无伤转头看去。店长依旧穿着那身旧夹克,脸色比之前好了一些,但眼底的倦意挥之不去。他手里端着一杯咖啡,目光落在祈佑身上,没什么特别的情绪。

“老板……”祈佑张了张嘴,想问钥匙的事,想问洛羽怎么办,想问自己还能做什么……千言万语堵在喉咙里。

店长没理她,径直走到静滞舱旁,看着里面倒计时不断跳动的洛羽,又瞥了一眼旁边工作台上——那里,那把布满蛛网般裂痕、黯淡无光、如同顽石般的青铜钥匙静静躺着,钥匙柄部兽眼紧闭,那道主裂痕深处,一丝极其微弱的暗金流光如同潜伏的毒蛇,缓缓游动。

“精灵森林的腐化源头被苏无伤焚灭了。”店长平淡地说道,“理论上,森林本身的净化力量会逐渐清除残余的腐化。但这家伙……”他用下巴点了点静滞舱里的洛羽,“他体内的腐化是直接来自核心源头的污染,如同种子,森林的净化力量对他效果甚微。静滞舱只能冻结,无法根除。倒计时归零,或者他体内的污染种子彻底爆发,结果都一样。”

店长的话像冰锥,刺入祈佑心中。只剩下九个小时了!没有钥匙,怎么去精灵森林?怎么救他?

“阁楼的门板,”店长话锋一转,看向祈佑,“是被据点内部的污染弄破的。修补它,需要用到‘空间韧化凝胶’,仓库里有。但涂抹凝胶,需要纯净的、与据点空间有亲和力的‘愿力’进行引导融合。以前这种活,都是钥匙顺手做的。”

他喝了一口咖啡,目光落在祈佑空荡荡的手上:“现在钥匙废了。这活,你来干。”

祈佑愣住了。修补门板?用……“愿力”引导?

“我……我不会……”祈佑下意识地摇头。愿力?那虚无缥缈的东西?她只在被店长抽取时感受过那种被掏空的痛苦,在被钥匙反噬时感受过那种狂暴的力量,从未想过自己能主动运用它!

“不会就学。”店长的语气不容置疑,“据点是你现在唯一的‘家’。门破了,‘家’就不安全。修好它,是你作为员工的责任。也是……”他顿了顿,目光扫过静滞舱,“……练习控制你自身‘愿’的第一步。除非,你打算放弃‘快递员’的身份,也放弃里面那个精灵。”

放弃?祈佑的心脏像是被狠狠攥住。放弃洛羽?放弃这个虽然冰冷危险、却给了她归属感和意义的“家”?不!

一股强烈的、不甘的火焰在她心中燃起!她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从平台上坐了起来,无视身体的虚弱和灵魂的隐痛,目光死死盯住店长:“我……我去修!”

店长似乎并不意外,只是点了点头:“材料在仓库乙区,‘空间维护’货架,银色罐子。阿铜知道位置。杜十旬在负一层捣鼓他的破铜烂铁,修完门板,让他把静滞舱挪到阁楼去,那里空间稳定些。”说完,他端着咖啡,转身离开了医疗区。

祈佑扶着冰冷的金属台面,摇摇晃晃地站起。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眩晕感阵阵袭来。苏无伤无声地递过来一根临时充当拐杖的金属管。

“谢谢……”祈佑低声道。

在阿铜(虽然导航核心修好了,但功能不全,声音也带着杂音)的指引下,祈佑在仓库深处找到了那罐“空间韧化凝胶”。那是一种装在银色金属罐里、如同流动水银般的奇特物质,散发着微弱的空间波动。

她抱着沉重的罐子,拄着拐杖,一步步挪上阁楼。

阁楼公共区域依旧,星海穹顶的光芒似乎稳定了一些。祈佑房间的门板上,那个被污染血藤破开的焦黑破洞,如同一个丑陋的伤口,暴露在空气中。破洞边缘,空间结构极其不稳定,散发着细微的、令人心悸的涟漪。

杜十旬正骂骂咧咧地在旁边调试一个带轮子的悬浮平台,显然是为搬运静滞舱做准备。他看到祈佑抱着罐子摇摇晃晃地进来,愣了一下,想说什么,但看到祈佑眼中的坚持,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默默地递给她一把涂抹用的、非金非木的刷子。

“小心点,新员工。”杜十旬低声道,“那破洞后面……不太平。”

祈佑点点头,深吸一口气,走到破洞前。她放下凝胶罐,拿起刷子。看着那焦黑的破洞和不稳定的空间涟漪,她心中充满了忐忑。用愿力引导?怎么用?

她闭上眼睛,努力回忆店长抽取她愿力时的感觉,回忆钥匙在手时那种力量奔涌的感觉……但除了虚弱和茫然,什么也感觉不到。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静滞舱的倒计时在脑海中滴答作响。洛羽灰败的脸,钥匙破碎的画面,据点可能再次被污染的恐惧……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心乱如麻。

“集中精神!”苏无伤清冷的声音如同清泉,在祈佑混乱的脑海中响起。她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阁楼,就站在不远处,蒙眼布条“看”着祈佑的方向。“感受你修复‘家’的愿望。纯粹,坚定。”

修复家……守护这个据点……守护同伴……

祈佑强迫自己抛开杂念,将所有的意念都集中到这个愿望上。不是为了任务,不是为了店长的命令,而是为了这个能让她在无数混乱时空中喘息的“家”,为了昏迷的洛羽,为了杜十旬,为了阿铜,甚至为了沉默的烬和苏无伤……

守护!守护这里的一切!

这个念头在她心中变得越来越清晰,越来越强烈!一股微弱却无比坚韧的暖流,仿佛从她灵魂深处被唤醒,缓缓流淌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不再犹豫,用刷子蘸取罐中那流动水银般的凝胶,朝着门板上的破洞边缘,狠狠刷了下去!

就在刷子上的凝胶接触到焦黑破洞边缘的刹那——

嗡!

祈佑只觉得那股从灵魂深处涌出的暖流,如同找到了宣泄口,瞬间顺着她的手臂、通过那把非金非木的刷子,注入了凝胶之中!

原本只是散发着微弱空间波动的银色凝胶,在接触到这股暖流的瞬间,骤然爆发出柔和而明亮的金色光芒!那光芒温暖而纯净,充满了生机与守护的意志!

更令人惊异的事情发生了!

祈佑后颈处,那个平日里被衣领遮掩的、微小的、月牙形的淡粉色印记,在这一刻,仿佛被那金色的光芒从内部点亮!散发出淡淡的、如同晨曦般的柔和光晕!

在杜十旬和苏无伤(她似乎也能“感知”到)的注视下,那散发着金光的凝胶,如同拥有生命般,自动地、完美地填补着门板上的焦黑破洞!所过之处,焦黑的痕迹如同被净化般褪去,不稳定的空间涟漪被迅速抚平!破损的门板木纹如同被注入了新的生机,开始自我生长、弥合!

整个过程无声无息,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神圣感!那金色的光芒,正是祈佑自身纯粹的“守护之愿”!

祈佑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看着那刷子上流淌的金光,看着快速修复如初的门板,感受着后颈处那月牙印记传来的微弱暖意……心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震撼!

这就是……不用钥匙的力量?属于她自身……纯粹的“愿力”?

“卧槽……”杜十旬张大了嘴,手中的工具掉在地上都浑然不觉。

苏无伤蒙眼布条下的脸庞,第一次转向祈佑后颈的方向,眉头微蹙,似乎在“看”着那个散发着微光的月牙印记。

店长不知何时也出现在了阁楼入口处,手里端着咖啡,目光平静地看着那扇被金色愿力修复如初的门板,又落在祈佑后颈那若隐若现的月牙光晕上,眼神深处,一丝极其复杂的、难以捉摸的光芒,一闪而逝。

他缓缓喝了一口咖啡,声音打破了阁楼的寂静:

“看来,‘快递员’的必修课,你入门了。”店长的目光扫过静滞舱上那残酷的倒计时——**8小时02分11秒**。

“那么,准备一下。”店长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目标:精灵森林,腐化圣树原址核心。任务:在倒计时归零前,用你刚刚学会的‘钥匙’,打开洛羽体内的‘锁’。”

“快递员,苏无伤。”店长看向手持烧火棍的女子。

“这次,你负责‘送货上门’。”

店长的目光最后落在祈佑身上,那眼神深邃如同星空。

“而你,祈佑。用你的‘愿’,去点亮最后的净化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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