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知深轻手轻脚地推开房门,便瞧见顾芊棠伏在案前睡着了,手里还攥着一支毛笔,墨渍晕开了一小片。
她微微叹了口气,脚步放得更轻了些,像猫儿似的从角落里取来一件斗篷。
小心翼翼抖开,又一点点往顾芊棠肩上披去,连呼吸都屏住了几分。
烛光摇曳间,顾芊棠的脸显得格外安静,可眼下却有一抹淡淡的青黑。
知深盯着那张脸看了许久,心中五味杂陈。
小姐明明瘦了那么多,却依旧不肯停下忙碌的脚步——白日里跑酒楼操持生意,傍晚又要赶去回春堂学习医术,哪有半分休息的时候?她既心疼,又觉得欣慰。这世上总归有一件事情能让小姐倾尽全力去做,也是一种幸福吧?
忽地,顾芊棠眉尖微蹙,梦中的她似乎正经历什么痛苦。
知深正担忧地看着,就见她额头上冒出一层细密的虚汗,忙掏出帕子替她轻轻擦去。
然而下一瞬,顾芊棠猛地抓住了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小姐!”知深微微一怔。
顾芊棠缓缓睁开眼,眸光冷冽如刀锋般直直刺向知深,带着几分迷茫与戒备。
“知深?”她哑声唤道,嗓音沙哑中透着一丝不安稳。直到看清面前的人,那凌厉的目光才渐渐柔和下来,清醒的神智一点点回归。
“有没有弄疼你?”顾芊棠松开手,声音低低的,像是怕自己刚才伤害到了对方。
知深摇了摇头,“没有,小姐。”
顾芊棠点点头,目光落在肩上的斗篷上,嘴角微微扬起,“等多久了?”语气里带了几分埋怨。
“回小姐,不久。”知深温声道,声音轻得像羽毛扫过空气一般。
“你啊……”顾芊棠笑着摇摇头,“下次若我再睡着,你就直接叫醒我便是。”
知深垂下眸,没接话。
她心里明白,她是舍不得惊扰小姐片刻的安宁啊。
谈话间,顾芊棠忽然想起什么,问道:“训练得怎么样了?”
“已初见成效,用不了几年,小姐便可拥有一支可用的亲兵队伍。”知深答得简洁利落。
“嗯。”顾芊棠思索片刻后说道,“知深,白天让他们耕种田地,晚上再训练。那片田地的地契你拿银两买下来,我随后安排人送去粮食种子。”
知深听闻,立刻点头应下,“是。”
“知深,辛苦你了。别太累。”顾芊棠语气温软,目光中满是关切。
知深闻言一震,心底涌上一阵暖流。
她抬起头,望进那双被烛火映得柔和的眼眸,鼻尖一酸,“回小姐,知深不辛苦。”
其实,比起自己所承受的一切,她更担心的是小姐啊。
顾芊棠在心里暗自叹气,知深永远都是这么忠诚懂事。
她从袖中取出一个锦盒递给她,“打开看看。”
知深双手接过,指尖微微发颤,心中很是雀跃。
掀开盖子的瞬间,一道淡雅的紫藤花纹路映入眼帘,其中镶嵌着一颗圆润的珍珠,整体精致而独特。
竟是支簪子……
“这是我亲手做的剑簪。”顾芊棠解释道,“簪身藏着一把小剑,而紫藤花上的珍珠按一下能射出毒针,不过仅限一次,不到生死关头不要使用。另外,簪内还有一个机关,在内壁藏了两颗解毒丸。”
知深怔怔地看着那支簪子,喉咙滚动了一下,竟说不出一句话来。鼻尖的酸涩感愈发浓烈。
“知深,我未来要走的路会非常凶险,所以……”顾芊棠的声音顿了顿,语气低沉而认真,“我希望你能好好活着。”她闭了闭眼,仿佛压抑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情绪。
那一刻,知深突然明白了什么。她咬紧唇,低声坚定道:“知深誓死追随小姐。”
顾芊棠没有回应,只是静静凝视着她,目光复杂而深远,像藏着说不完的故事,也藏着无法诉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