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甘之如饴

第3章：甘之如饴

他脱掉了外套，只穿着挺括的白衬衫，领口解开一颗扣子，少了几分演讲时的正式，多了几分慵懒的贵气。

他正微微侧头和旁边的校长说着什么，嘴角噙着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顾星遥的心跳瞬间飙到了极限。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走到留给他的空位坐下，位置在长桌的末端，离墨临铮最远。

他能清晰地闻到空气中那丝熟悉的、冷冽的木质香。

座谈会开始。校领导致辞，校友发言。轮到学生代表提问交流环节。

苏晚晚落落大方，就一个新兴产业趋势提出了见解，语言流利，还巧妙地引用了墨临铮演讲中的观点。

墨临铮微微颔首，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几秒，带着一丝欣赏：“苏同学很有见地。”

陈锐紧随其后，问题关于家族企业与新兴市场的融合，显然精心准备过，甚至带了点“请教”家中长辈生意经的意味

墨临铮回答得简洁而切中要害，带着上位者的指点意味。

压力像山一样压在顾星遥肩上。轮到他了。

他猛地站起来，动作有些大，椅子腿摩擦地毯发出轻微的刺响。

所有人的目光，包括墨临铮那平静无波却极具穿透力的视线，瞬间聚焦在他身上。

“墨…墨总好，” 顾星遥的声音干涩发紧，手心全是汗

“我…我想请教您…关于人工智能在传统制造业深度赋能中，如何平衡技术迭代的高投入与中小企业实际承受能力之间的矛盾？”

问题是他反复琢磨过的，专业且贴合墨临铮的领域，但此刻从他嘴里问出来，却显得磕磕巴巴，毫无底气。他甚至不敢直视墨临铮的眼睛。

会议室里有一瞬的安静。顾星遥的脸颊烧得滚烫，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觉得自己像个蹩脚的小丑。

就在这时，主位上传来一声极轻的、仿佛带着点安抚意味的低笑。

顾星遥愕然抬头。

墨临铮正看着他，深邃的眼眸里没有预想中的不耐或轻视，反而带着一丝……兴味？

像是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他身体微微前倾，双手交叠放在桌上，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顾星遥耳中

“顾同学，不必紧张。你的问题很有现实意义。” 他的目光平和，甚至称得上温和

“技术投入是阵痛，但也是涅槃的必经之路。中小企业需要的是精准定位细分市场，寻求差异化竞争，而非盲目追求技术‘大而全’。同时，政策引导和产业协同……”

墨临铮的声音平稳有力，条分缕析，将复杂的问题阐述得清晰易懂。他并没有因为顾星遥的紧张而敷衍，反而回答得格外认真，甚至补充了几个具体案例。

顾星遥呆呆地听着，看着墨临铮开合的薄唇，看着他偶尔扫过自己的目光，那颗被自卑和紧张揉搓得皱巴巴的心，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轻轻抚平了，随即又被一种更汹涌的、近乎酸楚的暖流淹没。

他不仅回答了他的问题，还叫他“顾同学”。他记得他的名字？还是刚才入座时介绍过？

座谈会结束时，墨临铮在众人的簇拥下起身。经过顾星遥身边时，顾星遥还沉浸在巨大的冲击和一丝不真实的喜悦中，有些恍惚。他下意识地后退半步让路，却忘了身后的椅子。

“小心。” 低沉的声音近在咫尺。

一只温热有力的手，极其自然地、绅士地扶住了他的手臂，稳住了他微晃的身形。

那只手一触即离，快得像顾星遥的错觉，只留下手臂皮肤上一点残留的、灼人的温度。

墨临铮甚至没有停留，只是对他极淡地点了下头，便在人群的环绕中离开了会议室。

顾星遥僵在原地，手臂上被触碰过的地方像着了火，一路烧到了心尖。空气中那缕冷冽的木质香似乎更清晰了。

他听到了旁边苏晚晚几乎不可闻的一声轻哼，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嘲弄。也看到了陈锐若有所思、略带审视的目光。

但这一切都不重要了。

顾星遥缓缓抬起手，指尖轻轻碰了碰刚才被扶过的地方。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那个男人指尖的温度和力量。

深渊之上的神明，似乎……对他投下了一瞥微光。这束光如此微弱，却足以让深陷黑暗的人，燃起不顾一切想要追逐的疯狂念头。

咫尺，依旧天涯。

但他好像……摸到了通往深渊边缘的第一块石头。哪怕明知前路是粉身碎骨，也甘之如饴。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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