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俗的医术，如何能解法则之伤？”——艾利安的质疑
墨心斋的震动彻底平息，尘埃落定。那股庞大而饥饿的脉动能量沉入图书馆深处，如同消耗过巨的巨兽陷入沉睡，只留下满室的狼藉和一种劫后余生的寂静。空气中残留的能量碎片渐渐消散，唯有书灵那凝实的乳白色光点，依旧散发着柔和而稳定的守护之力，如同黑暗中的灯塔，笼罩着昏迷的云隐和虚弱的小九。
云隐的脸色虽然不再如同金纸，呼吸也平稳了许多，但依旧苍白得吓人。他安静地躺在昭离铺在地上的几件旧外套上，双目紧闭，剑眉紧锁，仿佛在昏迷中依旧承受着某种痛苦。那致命的深渊反噬被书灵强大的守护之力暂时压制、净化了大半，但艾利安所说的“法则侵蚀印记”并未完全消除。一缕极其细微、几乎难以察觉的暗金色纹路，如同活物般，在他紧抿的薄唇边缘若隐若现，散发着微弱却顽固的不祥气息。
书灵的光点悬浮在他胸口上方，光芒稳定，却透着一股深深的疲惫。它为了压制深渊侵蚀和守护云隐，消耗巨大，进化被打断带来的损耗更是难以估量。此刻，它更像一盏油灯，虽然亮着，但灯油已然不多。
艾利安靠坐在一面相对完好的墙壁下，闭目调息。他脸色依旧苍白，但比之前好了许多，嘴角的银色血迹已经干涸。燃烧本源的代价是巨大的，精灵族悠长的生命力也让他拥有极强的恢复力，但短时间内，他无法再施展像“星穹律令”那样强大的秘法。
小九蜷缩在昭离临时清理出来的一块木板上，蓝宝石眼睛静静地观察着周围。书灵的力量让她暂时摆脱了能量枯竭的危机，核心逻辑冲突也被压制，但她的机体依旧脆弱，需要持续的、纯净的能量滋养才能彻底稳固。书灵在守护云隐的同时，也分出一缕极其微弱的能量丝线连接着她，如同生命线。
“他……怎么样了？”昭离的声音带着疲惫和沙哑，她跪坐在云隐身边，用手帕小心翼翼地擦去他额角的冷汗，目光担忧地看向艾利安。
艾利安缓缓睁开眼，深紫色的眼眸中带着一丝凝重。他没有起身，只是将残存的精神力探出，如同最精密的探针，再次扫描云隐的状态。
“深渊契约的反噬，核心的法则侵蚀被书灵压制了七成。”艾利安的声音恢复了清冷，“但剩下的三成，如同跗骨之蛆，已与他自身的气血和武道意志纠缠在一起。书灵的力量可以阻止它扩散、恶化，却无法根除。强行拔除，等同于撕裂他的神魂根基，风险极大。”他指了指云隐唇边那若隐若现的暗金纹路，“这便是印记。它会持续消耗他的生命力，阻碍伤势的自然愈合。”
“那……那怎么办？”昭离的心又提了起来。压制不是解决，拖下去，云隐还是会……
“两种方法。”艾利安竖起两根修长的手指，指尖萦绕的星屑光芒极其微弱，“其一，找到更强大的、纯粹的秩序侧本源力量，一举净化残余的深渊印记。这需要机缘，可遇不可求。”他顿了顿，目光扫过光芒黯淡的书灵，“其二，依靠他自身的力量，以坚韧的意志和气血，慢慢磨灭、同化那印记。但这需要时间，漫长的休养，以及……大量补充生命本源的能量和药物。”
“补充能量和药物？”昭离立刻抓住了重点，“普通的食物不行吗？人参？鹿茸？灵芝？这些大补的东西？”她想到了武侠小说里的疗伤圣品。
艾利安嘴角勾起一抹惯常的、带着讥诮的弧度：“凡俗的草木金石？蕴含的那点微薄精气，对于他这种级别的武者，杯水车薪。况且，他受的是法则层面的伤，非是普通内伤外伤。寻常的补药，药力未达脏腑，便会被那深渊印记吞噬，化为滋养印记的养料，适得其反。”
昭离的心沉了下去。难道只能靠云隐自己硬抗？看着他昏迷中紧锁的眉头，昭离无法接受。
“或许……现代医学？”昭离脑中灵光一闪，虽然觉得可能性不大，但绝望中抓住一丝稻草，“医院！诊所！他们有先进的仪器，或许能……”
“仪器？”艾利安这次是真的嗤笑出声，深紫色的眼眸中满是毫不掩饰的鄙夷，“扫描他体内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剑气？检测那烙印在灵魂层面的深渊法则？还是用那些冰冷的钢铁和电流，去拔除连书灵都只能压制的侵蚀？”他摇了摇头，语气斩钉截铁，“凡俗的医术，如何能解法则之伤？送他去那些地方，无异于将他暴露在更多未知的目光之下，更可能引来不必要的麻烦。此地官方的‘秩序维护者’，你忘了？”
昭离哑口无言。艾利安说的没错。云隐的伤，根本不是现代医学能理解的范畴。带他去医院，只会被当成怪物研究，或者引来警察盘问，暴露墨心斋的存在。风险太大了。
“那……我们只能在这里等？靠他自己？”昭离的声音带着一丝绝望。
“等待是必要的，但并非无所作为。”艾利安的目光投向那悬浮的书灵光点，又扫过整个墨心斋，“书灵的力量可以维持他的状态，阻止恶化。我们需要为他提供……更精纯的、易于吸收的生命能量，辅助他自身对抗印记的消耗。”
他顿了顿，似乎在思索，指尖微弱的星屑光芒无意识地描绘着某种玄奥的轨迹：“精灵的‘月华凝露’或‘星辰果实’是上佳之选，可惜此界……没有。”他看向昭离，“或者，寻找蕴含强大生命精气的灵植异果……同样渺茫。”
灵植异果？昭离只觉得一个头两个大。这让她上哪找去？深山老林？还是去古玩市场碰运气买“千年人参”？听起来都不靠谱。
就在这时，小九的电子音响起，带着一丝提议的意味：“分析……外部……资源……检索……最优解……关键词：高浓度……生物活性……能量源……排除：常规……药物……目标：特种……营养补充剂……或……基因……强化药剂……”
特种营养补充剂？基因强化药剂？
昭离一愣。小九的思路总是这么……跳脱，但似乎又切中要害。现代科技确实在研究人体潜能和生命强化，那些给运动员或者特殊人群使用的高端营养品，或者科幻概念里的基因药剂……虽然听起来玄乎，但或许蕴含着远超普通食物的能量？
“有道理！”昭离眼睛一亮，“就算不能直接根除法则之伤，如果能找到高效补充生命能量的东西，至少能帮云隐撑下去，给他更多时间磨灭印记！”她立刻掏出那部电量耗尽的手机，充满期待地看向小九，“小九，你能再……”
小九的蓝宝石眼睛闪了闪，数据流平稳流淌：“外部网络……连接……需要……能量……据点内部……无线信号……微弱……不稳定……”她看向光芒黯淡的书灵，又看向沉睡的墨心斋之灵，意思很明显——她需要能量来“干活”。
昭离的目光也落在了书灵身上。书灵的力量在守护云隐和小九，每一分都弥足珍贵，如何能再分给小九去“上网”？
就在昭离再次陷入两难之际，艾利安却缓缓站了起来。他走到大厅中央，那里是之前书灵进化时形成的尘埃漩涡中心，也是墨心斋之灵能量反应最活跃过的区域。地面上，之前流淌的剑形光痕虽然隐去，但仔细看去，大理石纹理似乎发生了一些极其细微的改变，变得更加温润，隐隐透着一丝玉石般的光泽。
艾利安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按在那片区域的地面上。他闭上双眼，深紫色的精神力如同涓涓细流，小心翼翼地探入其中，试图与沉睡的墨心斋之灵建立一丝微弱的联系。
片刻之后，他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
“或许……不需要外部网络。”艾利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兴奋，“这座建筑……它记住了刚才发生的一切。战斗的能量轨迹，书灵进化的信息洪流，甚至……我们交谈的内容。”他指向地面，“它吸收的，不仅仅是能量，还有‘信息’本身！”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话，艾利安指尖再次亮起微弱的星屑光芒，这次并非攻击或防御，而是如同引导般，在地面上那温润的纹理上缓缓勾勒。
随着他指尖的移动，地面上，那原本只是隐约可辨的玉石光泽区域，竟然如同被唤醒的屏幕般，开始浮现出极其微弱、但清晰可辨的——文字和图像！
那赫然是之前小九分析云隐伤势时，在核心处理器中闪现过的部分数据流残影！以及艾利安口中提到的“月华凝露”、“星辰果实”、“蕴含强大生命精气的灵植”等关键词的模糊概念图！
虽然影像极其模糊，文字也断断续续，如同信号不良的投影，但这足以证明艾利安的猜测！
墨心斋不仅吸收了能量，还“记录”了信息！它本身，正在成为一个巨大的、活着的“数据库”和“信息处理器”！
“天啊……”昭离捂住嘴，被这神奇的变化惊呆了。
小九的蓝宝石眼睛瞬间亮起：“检测到……本地化……信息交互……接口……建立……尝试连接……”
只见小九伸出纤细的手指，指尖亮起微弱的蓝光，轻轻点向地面那片被艾利安激活的、浮现文字图像的区域。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清晰稳定的能量连接瞬间建立！小九指尖的蓝光与地面温润的玉石光泽交相辉映！
“连接……成功！”小九的声音带着一丝效率提升的平稳感，“检索……据点内部……存储信息……关键词：高浓度……生物活性……能量源……现代世界……可行性方案……”
地面上，那些模糊的文字和图像开始快速刷新、重组！虽然速度远不如连接互联网时快，但信息却是在实实在在地被检索和呈现！
几秒钟后，刷新的速度慢了下来。
地面上清晰地浮现出几行文字和几张相对清晰的图片：
【目标：高效生命能量补充剂】
* **方案一：特种军用高能营养膏（浓缩型）** - 图片：一个印着复杂条形码和“MRE-Ω”字样的银色金属管。
* **方案二：尖端生物实验室级细胞活性剂（需特定权限）** - 图片：一个装着淡金色液体的、带有精密电子锁的玻璃安瓿瓶。
* **方案三：黑市流通的“生命原液”（来源不明，风险极高）** - 图片：一个没有任何标识的、装着浑浊绿色液体的简陋玻璃瓶。
* **方案四：知名连锁高端健康机构——“源点生命”的VIP定制营养液（天价，需严格审核）** - 图片：一个造型优雅、印着“Origin Life”LOGO的蓝色水晶瓶。
文字下方，还浮现出一些模糊的地址信息和获取难度的评估标识。
“找到了！”昭离惊喜地低呼。虽然这些方案听起来都困难重重，但至少有了明确的目标和方向！不再是毫无头绪！
艾利安看着地面上浮现的信息，深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思索的光芒：“军用物资？尖端实验室？黑市？还有……凡俗的奢华机构？”他嘴角又勾起那抹熟悉的讥诮，“获取难度都不小。尤其是前两者，以我们目前的状态，无异于痴人说梦。”
他的目光落在方案四的图片和“源点生命”的LOGO上。
“至于这‘源点生命’……听起来像是为凡俗权贵服务的场所。”艾利安的语气带着一丝不屑，但随即，他眼中闪过一丝精明的算计，“不过……越是这种地方，越有可能接触到一些……超出常规的资源。而且，它处于明处，规则明确，或许……可以利用。”
“利用？”昭离不解。
艾利安没有直接回答，而是看向昭离，目光在她身上扫过，带着一种评估的意味：“你需要钱。大量的钱。而获取这种级别的‘营养液’，钱是基础，但绝非唯一。身份、渠道、信任……缺一不可。”他顿了顿，指尖的星屑光芒微微闪烁，“或许……我们可以制造一个‘机会’。”
他走到之前云隐送外卖时脱下的、那件皱巴巴的明黄色冲锋衣前，用两根手指极其嫌弃地拈了起来，目光却看向昭离，深紫色的眼眸中闪烁着一种属于精灵学者的、冷静而危险的智慧光芒。
“比如……让那位‘源点生命’的医师……亲自上门？”
昭离顺着艾利安的目光，看向那件冲锋衣，又想起云隐送外卖时，那位在药房门口被他吓到、还偷偷拍了照的李女士……她好像……就是穿着白大褂？
一个大胆的、带着风险的念头，在昭离心中升起。为了救云隐，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了。
墨心斋的第一次“主动出击”，目标——凡尘中最昂贵的生命能量！而诱饵，或许就是他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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